(1.云南大学 工商管理与旅游管理学院，云南 昆明 650091；2.清华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084；3.清华大学 技术创新研究中心，北京 100084；4.武汉纺织大学 传媒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3)
0 引言
创新是企业转型升级的基础和关键[1-2]，二者间高度耦合成为企业发展的催化剂。由于资源和能力等多方面条件的限制，我国传统企业面临诸多挑战，在该背景下，以创新驱动转型升级成为企业发展的必然选择。然而当前我国众多传统企业正处于转型升级的阵痛期，企业创新力量薄弱，缺乏清晰的变革思路，转型升级成效低。因此，企业仅凭一己之力实现高质量发展难度大、效率低。纵观成功转型升级的企业，无不是依靠构建企业创新生态圈提升核心竞争力，进而实现企业转型升级的。由此可见，创新与转型升级是企业发展中的两大关键环节，二者密不可分。当前，以创新驱动企业转型升级得到了普遍认同，越来越多的学者与企业开始探寻创新条件下企业转型升级的发展路径，关注二者的互动关系[3-4]。那么，企业转型升级的理想路径究竟是怎样的？其转型升级与创新生态圈成长是否存在耦合关系？二者的耦合机理是什么？这正是本研究要回答的问题。
企业创新不是一蹴而就的，转型升级亦然，二者活跃在企业发展的各个阶段。因此，企业创新与转型升级可能存在螺旋上升的耦合关系，但该问题目前仍未得到论证。基于此，本文在前人研究基础上，聚焦于我国东部、中部、西部三大区域典型企业，力图对企业转型升级与创新生态圈成长过程进行较为系统的剖析，并构建成长演化模型，探寻企业转型升级理想路径，进而揭示企业转型升级与创新生态圈成长耦合机理。
1 文献综述
1.1 企业转型升级
尽管大多数国内学者将企业转型和升级组合使用，但国外研究者还是习惯将二者分开进行阐述。其中，企业转型分为行业属性[5]和内部组织管理等方面的调整与改变[6]。企业转型是指企业组织革新和再造，强调企业组织结构改变、战略目标转换甚至是商业模式改变等，也被称为企业内生性转型。企业升级则是指企业提高获利能力和进入技术密集型经济领域的过程[7]。Humphrey&Schmitz[8]从全球价值链(GVC)角度,将企业升级概括为工艺流程升级、产品升级、功能升级和跨产业升级4种模式。
企业转型升级实际上是一个持续、动态的过程，转型是企业在发展困境中采取改进措施，而升级则强调转型行为产生的结果[1]。到目前为止，学界对企业转型升级模式和路径的研究主要从动态能力、核心竞争力、全球价值链3个角度进行[9]。在企业转型升级研究中，学者们普遍认为创新是不同转型升级路径的关键驱动要素[8]，企业可以同时存在多种升级路径，各升级路径之间也可能存在跨越，且不同升级路径对企业内部资源与能力的要求不同[10]。随着研究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学者认为我国已进入新时代，在经济新常态下深入实施创新驱动、提升自主创新能力、释放企业创新活力是企业转型升级的必然选择。
1.2 企业创新及其生态圈
自熊彼特提出创新理论以来，创新研究大致经历了技术推动、市场拉动、技术市场耦合、集成、创新系统化与网络化5个阶段[11]，各国学者试图从不同层面对其研究。企业创新作为创新研究的微观层面，受到了学者们的广泛关注。Henderson &Clark[12]从企业层面，将创新划分为渐进式创新与突破式创新、架构式创新与模块创新，为不同类型的企业创新研究提供了新方向，创新研究也逐渐从企业内部向外部拓展延伸，企业创新新理论不断涌现。Chesbrough等(2006)提出开放式创新概念，强调企业需要有目的地吸收外部知识以加速自身创新。同时，进行知识输出以扩展外部市场对本企业创新的利用[13]。创新作为一个复杂过程，其本质是要素的非线性重组，仅靠单一企业很难完成[14]。因此，企业创新系统、三螺旋创新理论、创新生态等概念被相继提出。
Moore[15]是最先将生态圈概念引入技术创新领域的研究者，他将创新生态圈定义为由一系列围绕共享技术、知识、技能、产品与服务的企业和其它实体组成的共同发展的松散型耦合网络。目前关于创新生态的研究中，存在创新生态系统和创新生态圈两个概念，相较于创新生态系统强调创新环境的重要性，创新生态圈更强调企业和科研机构等生产者的核心作用[16]，更注重创新主体和要素间的动态性弥合与能动性呈现(Moore等，2012)。在创新生态圈的特定阶段，企业对异质性资源的有效利用和对环境复杂度的良好适应共同促进了企业进阶与演化[17]。作为一种复杂的适应性生态系统，创新生态圈同时也是一个开放的非线性实体，它使网络参与者的多方面动机发生改变，并且提高了企业对反馈的接受性和持续的组织结构转换[18]。
1.3 企业创新与转型升级的关系
创新行为与企业转型升级之间存在较高的统计相关性，创新强度直接决定了转型升级概率，而创新能力则是企业转型升级的重要关键因素[19]。基于此，学者们从不同视角对创新驱动转型升级路径进行了研究。其中，白极星、周京奎[20]通过我国工业企业数据的实证研究提出，合理的研发聚集可减少企业创新成本、降低创新风险，从而提高产业效率、促进企业转型升级。而对于传统企业而言，可以通过并购知识技术密集、以技术创新为主要驱动力的战略性新兴企业，借助外生力量促进自身转型升级[21]。随着信息技术的日益强大，通过信息传递能够实现信息生态平衡，支撑创新驱动制造业转型升级，进而推动整个系统演化升级 [22]。
当前，中国工业转型升级与自主创新支持下的驱动系统逐步获得改善。同时，非研发创新在企业转型升级过程中同样发挥着积极正向作用[23]。管理创新和服务创新是企业非研发创新的主要内容，特别是对中小制造企业而言，其转型升级不仅依靠技术创新，更需要通过非研发创新为技术能力提供互补性资源[24]。通过创新管理方式提升管理效率、降低成本[25]，通过服务创新获取新价值，促进组织变革，激活组织内部资源，进而使企业获得竞争优势，提升企业核心能力[26]。
目前关于企业创新和转型升级的研究成果为本文奠定了深厚的理论基础，也为进一步研究提供了探索方向。
2 研究设计
2.1 案例选择
新时代诞生了许多优秀的创新型企业，本研究将采取目的性抽样，根据研究目的，选取较具代表性的一家企业作为主案例企业。该企业选择标准如下：①是某行业开创者或在该行业处于第一梯度行列；②案例资料丰富，易于开展调研，能够保证资料真实度和完整性，并从中梳理出清晰的发展脉络，从而完整地反映创新生态圈成长过程。基于上述标准，本研究选择昆明嘉和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嘉和科技”)作为主案例，研究其转型升级与创新生态圈成长的耦合机理。
为确保研究结论具有普适性，针对单案例提供的信息可能不足以说明构念逻辑关系的情况，本文选取位于不同区域的多案例进行辅助性分析。利用多案例对主案例结论进行重复性佐证，并补充主案例中尚未发现的范畴，直至增加的案例无法扩展更多理论为止。最终选用的案例汇总如表1所示。
表1 案例企业汇总
企业名称创始人 成立时间所属地主要创新类型嘉和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洪文灿1988年昆明科技创新万事利丝绸文化股份有限公司沈爱琴1975年杭州科技创新、商业模式创新崇德工业科技有限公司周少华1999年湖南科技创新正信实业有限公司郑山洪2014年德宏科技创新、运营模式创新
4家案例企业均是围绕研究目的抽样的结果。其中，嘉和科技、正信实业有限公司获评为“2019年云南省民营小巨人企业”，位列云南科技小巨人企业行列；万事利丝绸文化股份有限公司是我国丝绸行业最具代表性的龙头企业；崇德工业科技有限公司为国内规模最大、设备最齐全的专业化轴承厂家之一。由此可见，所选案例企业均是本行业中具有巨大发展潜力的成长性企业，转型升级和创新是案例企业发展过程中的两大关键要素，其成长过程中的数据资料较为完整，易于深入挖掘转型升级与创新生态圈成长的耦合关系，因此满足本文研究要求，符合研究目的。
2.2 资料选择
本研究原始资料以一手资料与二手资料相结合的方式整理得到。研究团队曾于2016年、2018年、2019年分别对万事利丝绸有限公司、嘉和科技、正信实业有限公司进行了实地参观与访谈，通过不同形式获取了企业转型升级与创新发展方面的一手数据及资料。在此基础上，研究团队结合研究目的，进一步搜集二手资料以提供数据支撑。为了确保资料的可靠性，本研究团队首先对不同来源信息进行全面阅读和比对，对资料进行三角验证，对信息真伪进行甄别。另外，在资料收集过程中主要以案例公司年报、官网信息、权威期刊论文及公司创始人等权威人士发布的新闻信息等二手资料为主，对一手资料进行补充性梳理，进而整理出原始资料。因此，本研究最终形成的资料内容全部属于客观事实性资料，不存在主观评论性表述。
2.3 分析方法
本文选择扎根理论研究方法，对收集的资料进行分析。扎根理论对基于上下文、面向过程的描述和解释非常有用(Orlikowski，1993)，是建立在系统的数据收集与分析上的一种理论研究方法，本文研究问题正适合运用扎根理论研究方法。通过开放式编码、主轴编码和选择性编码3个过程，分析主案例企业转型升级中的创新生态圈成长机理，然后采用同样的方式对其它案例进行编码，开展多案例辅助性分析，补充和修正结论，力求研究结论具有普适性。
为保证编码的系统性和准确性，本文编码过程采用三角验证方式，编码小组由3名成员组成，借助Nvivo12软件独立进行编码。
3 资料分析
3.1 主案例背景
昆明嘉和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是位于云南昆明的一家高新技术企业，由福建籍商人洪文灿创立于1998年。嘉和科技的创立，是洪文灿以市场为导向创业的结果。起初，洪文灿作为一名经销商，负责帮助国外特种泵厂商在中国销售特种泵，慢慢地，洪文灿手头积累了许多客户，意识到国内特种泵市场规模巨大，而彼时中国乃至世界化工领域使用的高温浓硫酸液下泵几乎都产自美国路易斯公司，垄断的市场结构激发了洪文灿“分一杯羹”的想法。于是，他决定自己生产特种泵。1998年洪文灿团队成功研制并生产出国内第一款高温浓硫酸液下泵，并于同年成立昆明嘉和科技有限责任公司。
如今，嘉和科技历经20年发展，已成为集研发、生产和销售耐腐蚀、耐高温化工泵及阀门、格式管式分酸器等配套产品为一体的高新技术企业。从由市场单因素驱动的创业企业转变成以科技创新享誉世界的民族品牌。嘉和科技在短短20年间实现了转型升级，并形成稳定的创新生态圈，拥有专利81项，其中，发明专利5项，成功搭建了政、产、学、研、用五螺旋创新平台，其品牌知名度和销量位列国内特种泵行业第一梯队。嘉和科技发展历程中的关键节点如图1所示。
资料来源：根据嘉和科技官网整理
由此整理出嘉和科技转型升级过程模型，如图2所示，案例企业转型升级过程与前述学界、实务界提出的贸—工—技路径吻合。基于此，本文以贸—工—技为企业转型升级主线，对创新生态圈成长过程进行分析。
3.2 主案例分析
3.2.1 开放性编码
开放性编码是以原始数据资料为基础，对其进行聚敛的过程。本研究以原始资料中一个句号为一个节点，对其现象进行贴标签处理，最终得到191个初始标签概念,然后逐字逐句分析并贴标签，确保案例资料细节不被遗漏，为下一步主轴译码概念化提供有效素材。在节点编码完成后，利用Nvivo12中的编码比较功能对结果进行比对，获得编码信度。
3.2.2 主轴编码
主轴编码就是将标签概念化的过程。在开放式编码基础上，通过不断比对分析，将具有共同属性的标签短语分类概括，提炼出描述类标签的理论化概念。该过程能够发现概念间存在的内在联系，本文借鉴Corbin & Strauss(1990)的观点，采用条件—行动/互动—结果的典范模型链接各范畴[29]。其中，条件包括因果条件、中介条件，是指导致某现象发生的情景及对行动具有影响作用的条件；行动/互动是研究对象在该情境下受到条件影响作出的反应和具体行动；结果是指行动/互动最终产生的反馈。
3.2.3 选择性编码
选择性编码是范畴化过程，在主轴编码概念化的基础上进行归纳和抽象，使得提炼出的概念更具理论性，同时得到更为深刻的主范畴。本文最终得到20个主范畴。嘉和科技案例编码过程如表2所示。
编码步骤完成后，反复回顾原始案例资料，进一步梳理范畴逻辑关系，运用典范模型，归纳出更具有概括性的核心范畴。3个阶段的典范模型如表3、表4、表6所示。
(1)嘉和科技创始阶段。
因果条件——传统企业创建往往是市场单因素驱动的结果。在嘉和科技创办之前，国内的工业特种泵均依靠进口获得，运营成本高昂，国内供应商与市场需求的不匹配使得该行业成为“蓝海市场”。
中介条件——创始人洪文灿的成长经历及从业背景为创业提供了催化条件。洪文灿从小在福建长大，浓厚的商业氛围对其创业有着潜移默化的原生性影响。此外，作为首都经济贸易大学企业管理专业毕业的研究生，洪文灿获得的系统理论知识为其创业实践打下了坚实基础。洪文灿做经销商的几年间积累的丰富客户资源和行业经验，成为其初始阶段的创业资源。
行动/策略——在市场需求引导下，洪文灿凭借初始创业资源建厂创业，挖掘研发人才、组建研发团队，进行内部创新。由于创业资源不足、能力薄弱，产品研发主要基于市场上现有特种泵的特性要求，企业处于模仿式创新阶段。
结果——嘉和科技成功研制出新产品并投产，填补了国内特种泵生产的空白，产品一举取代进口特种泵，企业在业内得以立足。此时的嘉和科技处于自创自产阶段，创新团队及产品单一，资源相对稀缺，是独立的创新个体。
表2 嘉和案例编码过程(示例)
范畴化概念化标签化昆明嘉和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案例资料A1 企业创建A2 企业优势A3 内部创新A4 产品出口A5 资源引进A6 规模生产A7 业务拓展A8 转型升级A9 市场需求A10 创业资源A11 进口替代A12 荣誉激励A13 政企合作A14 技术优势A15 降本增效A16 产学研合作创新A17 市场反馈A18 资源整合A19 重视人才A20 创始人背景aa1 公司创立概况aa2 行业地位领先aa3 企业研发创新aa4 实现出口aa5 引进人才aa6 扩大生产aa7 开拓服务业务aa8 产品转型升级aa9 国内特种泵进口……aa46 创始人学历aa47 环保企业上市优势aa48 国内市场面临挑战aa49 公司转型升级aa50 地域发展优势aa51 开拓国际市场aa52 不满现状a1 公司成立时间及地点a2 西南最大特种泵高新企业a3 公司坚持创新a4 特种工业泵龙头企业a5 产品多且客户量庞大a6 引进优秀技术人才a7 用高新技术实现规模化生产a8 产品成功应用并出口a9 增加服务型产品a10 未来要推进产品转型升级a11 以前国内特种泵几乎都由美国路易斯提供a12 作为特种泵经销商积累客户资源a13 发现市场需求量巨大a187 业务精且兼具国际视野a188 专注研发、设备生产及服务提供a189 进口替代到实现出口a190走出独特的创业之路a191整合资源、冲击国际市场昆明嘉和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于1998年,位于国家级昆明经济技术开发区信息产业基地(a1);占地60 000m2,现有员工300人,是西南地区最大的集专业研发、生产和销售耐腐蚀、耐磨蚀、耐高温化工泵及阀门、各式管式分酸器等配套产品为一体的高新技术企业(a2);公司以打造“百年嘉和”为愿景,以创建世界一流泵企业为目标,秉承“踏踏实实做人、勤勤恳恳经营”的经营理念,坚持走自主创新发展之路(a3);嘉和科技是国家高新技术企业,是国内特种工业泵硫磷品牌第一、石化行业前五名供应商(a4);目前研发、生产30 多个系列、近千个规格的产品,并成功应用于国内石油化工、煤化工、硫磷化工、有色冶金、电力等行业的上千家客户(a5);自成立以来,公司积极引进优秀技术人才,着力构建产、学、研合作平台(a6);不断用高新技术改造泵制造业,实现了泵及其配套产品的规模化、产业化生产,成为我国最大的高温浓硫酸液下泵生产企业和磷复肥用泵、有色冶炼用泵生产骨干企业(a7);产品广泛应用于国内硫磷化工、有色冶炼、石油化工、煤化工等行业的上千家企业,并出口埃及、巴布亚新几内亚、刚果、韩国、土耳其、伊朗、印度、约旦、越南、赞比亚等20多个国家(a8)
资料来源：本研究整理
表3 创始阶段典范模型
因果条件市场需求中介条件创始人背景创业资源行动/互动内部创新重视人才企业创建结果进口替代
资料来源：本研究整理
表4 转型阶段典范模型
因果条件降本增效中介条件创业资源企业优势行动/互动政企合作资源引进结果规模生产产学研合作创新市场反馈
资料来源：本研究整理
(2)嘉和科技转型阶段。
因果条件——创新驱动企业转型发展，效益目标推动嘉和科技不断向前发展。嘉和科技成功研发出新产品且市场需求持续扩大。为满足更大的市场需求，企业需要解决的关键问题是扩大产能、实现降本增效。
中介条件——逐渐积累的创业资源和企业优势是企业发展的助推器。嘉和科技是国内特种泵行业的领军者，具有领先的技术和产品优势，这为企业对外合作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作为国内特种泵行业的龙头企业，嘉和科技逐渐积累的资金、人才、技术等资源也是企业实现降本增效和转型发展的有利条件。
行动/策略——企业通过政企合作和资源引进等手段，实现转型发展。企业借助自身优势，更容易获得政府政策、资金等扶持，同时解决了就业问题，贡献了经济与社会效益。此外，企业积极引进人才、技术等资源，支撑产品研发、提高生产效率，通过购买专利技术等方式实现快速创新，形成开放式创新局面。
结果——嘉和科技的生产线得到极大改进和优化，建成生产基地，搭建产学研合作创新平台，生产效率得到提高并实现规模化生产，企业实现转型，进入以生产加工为主导的扩张发展阶段。市场占有率提升使得产品投入市场后更易获取市场反馈，进而推动企业创新发展，企业资源积累实现全方位突破。
此时，企业政产学研用合作创新局面初步形成，实现从技术创新成果到产品的转化，政府、研发机构、高校、用户等要素类似于生态学群落的不同种群，通过各种途径相互作用、相互影响，达成创新目的。因此，本文将该开放式创新结构提炼为创新群落。嘉和科技创新群落要素组成及贡献如表5所示。
(3)嘉和科技升级阶段。
因果条件——制造业面临全球竞争加剧、产品生命周期缩短、需求多样化、人工成本增加、材料成本上升、能源不确定以及企业可持续发展、环保等多方面的挑战，嘉和科技在此大环境下急需转型升级，进行业务拓展，增强企业核心竞争力。
中介条件——市场的正向反馈激励企业扩张，负向反馈让企业明晰了产品和生产工艺等方面的发展方向，也为企业创新提供了思路。在面临发展压力的同时，政府及社会各界通过荣誉激励，给予嘉和科技充分的肯定和支持，让嘉和集中精力谋发展；政企合作也提高了企业认可度和可信度，为嘉和升级发展提供了便利条件。
表5 嘉和科技创新群落要素组成及贡献
政产学研用国家科技部、省科技厅(创新基金);省科技厅、财政厅、国税局(所得税优惠)高质公司、路易斯公司(同类轴流泵技术);中国钢研科技集团(技术研发)清华大学(专业水力设计软件);浙江大学、昆明理工大学、兰州理工大学(数字化水力仿真中心)设计院(大型制酸装置所需工艺参数);江苏理工大学流体机械工程研究中心、钢铁研究总院(共同研发)云南三环化工有限公司、江西铜业集团、浙江嘉化、金川集团、中化开磷等(产品与需求反馈)
资料来源：本研究整理
表6 升级阶段典范模型
因果条件业务拓展转型升级中介条件荣誉激励政企合作市场反馈行动/互动资源整合结果技术优势产品出口
资料来源：本研究整理
行动/策略——企业积极进行资源整合与重构，将重心放在核心技术创新上，利用异质化创新群落实现升级。一方面，企业将部分生产活动外包(生产型群落)，通过并购进入环保新领域(互补型群落)；另一方面，通过引进高端技术人才、国际知名专家及技术专利等，全面整合内外部资源为产品研发、生产服务(零件型群落)，从开放式创新向聚合化创新转变，从生产主导向技术主导进阶。
结果——企业完成挂牌上市，成为国内极具竞争力的特种泵龙头企业，产品出口数十个国家，企业向出口导向转型。伴随核心技术优势与核心竞争力的凸显，嘉和科技实现转型升级，成为行业“独角兽”企业，其创新群落在技术创新合作团队中处于主导地位，与其它异质化创新群落产生联动效应，形成稳定的合作网络。本研究在创新群落的基础上，借鉴生态学相关理论，将合作网络提炼为创新生态圈，并构建嘉和科技创新生态圈，如图3所示。
根据上述典范模型，借鉴周江华[30]的观点，将各主范畴与现有理论进行对接和互动比较，进一步归纳出3个阶段主范畴的核心范畴，分别是闭环式内部创新、开放式创新、聚合化创新。在此基础上，通过对范畴关系和基本逻辑的梳理与分析，得到嘉和科技转型升级与创新生态圈成长过程模型，如图4所示。
3.3 多案例辅助分析
3.3.1 新范畴
在多案例分析比较过程中，由主案例形成的概念和范畴对后面的案例编码起指导作用，经过不断修正、提炼、比较及新范畴补充，进一步对模型进行完善。依次对辅案例进行扎根编码，不断补充范畴，在分析至第4个案例时没有新范畴出现，即达到理论饱和点。由辅案例编码形成的新范畴有企业困境、内部合作、创新环境、人才队伍、合作共赢、成果分享，均来源于万事利丝绸有限公司及正信实业有限公司的编码结果。
3.3.2 模型修正及解释
经过多案例与主案例之间的反复比对分析，产生的新范畴使得主范畴关系更加紧密，模型逻辑更加严谨。在新范畴中，企业困境与荣誉激励分别来自企业外部负向激励及正向激励，而人才队伍和人才培养属于企业内部能力的一部分，且上述范畴都作用于企业发展全过程。因此，将其进一步归纳为外部激励和内部能力两个核心范畴，嵌入修正模型中。
基于原始案例资料逻辑，归纳出转型升级与创新生态圈成长过程模型，如图5所示。该模型清晰、完整地反映出企业转型升级过程中创新生态圈成长的“故事线”：由于资源和能力有限，企业在初始创建阶段很难获取外部支持，因此企业作为创新个体，通过内部挖掘、蓄力发展，实现闭环式内部创新。随着企业资源、能力的积累与提升，内部创新驱动企业转型，企业跨越组织边界与外部合作，进入开放式创新阶段，着力构建政产学研用五螺旋创新群落，实现规模化生产优势。通过资源整合与重构，最终异质化的企业创新群落联动形成创新生态圈，在实现聚合化创新的同时完成企业转型升级。
各阶段主范畴逻辑关系及内部机理梳理如下：
(1)闭环式内部创新阶段：企业创建，形成创新个体。企业创建主要是市场机会、创业者和创业资源3个主要因素作用的结果。有行业从业经验且受过专业化教育的人更容易捕捉到市场机会，也更能够在从业经历中积累创业资源，而拥有行业基础的创业者，其创业成功率更高。无论是科技创新还是模式创新，创新始终贯穿于企业发展全过程，且一般而言，初始创新团队是在企业内部组建完成的，该阶段创新成果单一但足以使初创企业存活下来，由于处于闭环式内部创新阶段，形成了以企业为核心的创新个体。
(2)开放式创新阶段：企业转型，形成创新群落。企业在初始阶段实现进口替代，在满足市场需求的同时，为壮大自身发展力量，跨越组织边界对外开展合作创新成为企业转型的必然选择。对于中小企业而言，选择与外部合作，并通过引进人才、技术(包含购买技术专利)等方式实现开放式创新，有助于加快企业发展。在企业拥有一定行业优势后，更容易获得政府支持，形成政企合作局面。在该阶段，市场仍发挥重要引导作用，但在市场稳定且需求不断扩大的情况下，企业已然转向以生产为主导，其创新重点在于研发新工艺、新产品，引进外部技术与人才等资源，以政产学研用五要素培育创新群落，提升企业创新能力，实现规模效益，为企业升级积累必要资源与能力。
(3)聚合化创新阶段：企业升级，形成创新生态圈。单一企业的创新群落具有一定局限性，面对转型升级压力，拓展产业链的重要性更加凸显。企业通过组织边界模糊化，寻找与其它企业群落的契合点，借助政企合作优势，吸纳市场反馈，有针对性地对内外部资源进行整合。由于各企业群落中政产学研用五大要素存在差异，而各企业创新群落通过成果共享能够高效实现创新发展的共赢局面。因此，不同企业创新群落间的联动机制能够帮助企业通过创新生态实现聚合化创新。聚合化创新使得企业间通过构建命运共同体，最大程度地集聚技术和资源(吴兴杰，2018)[31]。至此，企业形成稳定成熟的创新生态圈，核心竞争优势逐渐显现，成功实现企业转型升级。
4 研究结论与探讨
4.1 研究结论
4.1.1 企业转型升级与创新生态圈成长耦合机理
如图6所示，在市场主导的闭环式内部创新阶段，企业创新团队构成简单，自身资源和创新力量有限，因此创新活动及产品较为单一。在创新产品进入市场后，随着产品需求增大，企业以降本增效为目标，跨越组织边界向外寻求合作。企业开始转型后的生产主导阶段，此即创新群落逐渐成型的过程。本研究在三螺旋理论基础上扩充“研”、“用”，形成企业创新群落构成的五要素，各要素在不同程度上直接或间接促进了创新成果转化。从创新个体的内部创新到通过对外合作形成创新群落，其目的是提升产品研发能力，培育新产品，在为客户提供价值的同时，实现企业生产加工能力和企业资源从弱到强的进阶，是企业在成长压力下的自主突破。该阶段的资源积累与能力提升对于中小企业能否成功完成转型升级、形成核心竞争优势极为关键。
从创新群落到形成创新生态圈是企业实现升级的过程，也是企业发展中最为关键的一步。当生产加工为企业带来的边际效应开始递减时，企业便开始寻求构建核心技术优势。此时，前期的创新群落培育与资源能力积累支撑企业加大创新投入，实现由量变到质变的发展，从模仿式创新向原创性创新进阶。从创新群落再出发，联动合作促进创新生态圈形成，其目的是共创共享创新价值，营造既竞争又协同共进的创新氛围，最终获取持续健康的系统性核心竞争优势。
4.1.2 创新生态圈中的创新群落类型
根据对案例资料的扎根分析，本研究发现创新生态圈主要由4种类型的创新群落构成。
(1)主导型群落：由规模较大且行业优势明显的龙头企业组成的创新群落。该群落是创新生态圈中的主力军，其技术与资源优势明显。一方面，可以为群落中不同发展阶段的企业提供发展思路和技术、人才等资源的交流共享；另一方面，资源共享和逆向创新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延长企业发展生命周期。
(2)生产型群落：处于转型阶段且以生产制造为主导的企业创新群落。该群落在生态圈中承担加工生产任务，除为自身拓展市场外，也能够帮助以技术为核心优势的企业承担部分生产任务，支持这类企业集中精力进行创新研发。
(3)零件型群落：拥有发明专利等技术、人才优势，但在生产制造、营销、融资等方面能力不足的中小企业创新群落。处于该群落的企业往往发展缓慢，虽有技术专利但无法利用其产生良好的经济效益。该群落可以向其它群落输送技术专利，为大企业提供创新“零件”，通过知识转化实现逆向创新。同时，也能够迅速积累自身资源，提升创新能力，提高企业发展质量。
(4)互补型群落：由行业相关性较强的互补型企业组成的创新群落。该群落是其它创新群落中主导型企业进行业务拓展的加速器，其在产业链延伸过程中主要提供互补性技术与支持性业务等，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企业跨界创新[32]。
4.1.3 贸—工—技发展路径能够提高企业创业成功率
先确定市场再考虑生产和技术，这样的创业发展路径似乎符合绝大多数中小企业的实际情况。尤其对于资金和资源条件有限的企业而言，这是一条成功率较高的发展路径。当捕捉到创业机会时，企业可以考虑OEM模式，先试探市场需求，当需求达到一定规模后，才是投资建厂的合适时机。进一步地，当企业发展到以技术创新为核心，需要进一步扩大投资时，可以再次选择生产业务外包，将自身精力集中在研发和销售端。因此，创业初期的市场导向比技术导向更重要，尽管技术创新能够帮助企业形成核心竞争力，但在创业初期只有先占据市场才能生存下来，进而寻求发展，切忌陷入技术“陷阱”而忽视市场。
4.2 理论意义
本研究的理论贡献有：①将创新生态圈成长与企业转型升级纳入同一分析框架进行研究，进一步厘清了企业转型升级与创新生态圈成长的跃进过程和耦合机理，为企业创新和转型升级提供了一个全新研究视角；②初步探明了创新生态圈成长的3个关键阶段，印证了贸—工—技的转型升级路径更适合大多数中小企业，强化了相关理论基础；③在扩充创新三螺旋理论基础上，明晰了企业创新群落和创新生态圈的基本结构，证实了创新生态的聚合功能和增效作用，丰富了当前关于创新生态圈的相关理论，为学者后续开展不同情境下创新生态圈的研究提供了理论基础。
4.3 实践意义
转型升级是企业发展的必然，创新是企业打造长久竞争优势的关键。尽管目前很多企业在转型升级和创新方面取得了一定成绩，但仍停留在“走一步、看一步”阶段，创新和转型升级两大核心问题相对分离，缺少系统性思考。本研究构建了企业转型升级与创新生态圈成长过程模型，揭示了其中的耦合机理，对于指导企业进行二者融合发展、提高创业成功率具有一定借鉴意义。
4.4 研究局限与展望
尽管本研究验证了企业转型升级与创新的紧密耦合关系，揭示了二者耦合机理，阐明了创新生态圈及各群落要素组成，得到了一些有价值的结论，但仍存在如下不足之处：①本研究为探索性研究，由于样本选择具有一定局限性，以及企业转型升级和创新过程的复杂性，因此研究难以面面俱到，或多或少存在一些疏漏，有待进一步深化研究；②本研究重点关注企业转型升级与创新生态圈成长的耦合机理，虽然提出了转型升级的优选路径和创新生态圈要素组成，但各要素间的联动机制还需进一步深入研究；③本研究主要根据归纳性分析得出结论，后续可以通过大样本调查和统计分析，对本研究提出的过程模型及结论进行验证，找寻其中可能存在的问题进行补充与修正。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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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胡俊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