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现有案例研究方法本质上属于质性—实证型,其难以解释近年来多案例研究、案例调查技术、案例文献荟萃分析等案例研究逻辑的兴起。基于理论演绎逻辑,将塔沙克里等提出的混合研究方法论及其知识体系导入现有质性-实证型案例研究的思路、设计及成果3个方面,提出聚焦案例,将混合研究逻辑导入12个质性-实证型案例研究步骤的混合案例研究法。不仅更好地解释了近年来案例研究方法论界兴起的各种定量与混合研究思路,而且系统梳理得到了混合案例研究法的理论及知识体系。
关键词:案例研究法;质性取向;混合取向;混合案例研究法
案例研究法是研究者用于研究人文社会科学等方面问题的一种重要方法。21世纪,在案例研究方法论界,一些新的研究思路相继被提出。有学者在这一领域引入了定量研究的“样本”概念,并将多案例研究视为不同案例“重复的准实验”[1]。另有学者“嫁接”案例研究与问卷调查法,形成了“案例调查技术”[2]。在此基础上,本文将案例研究类型划分为理论建构模式、理论确证模式、混合研究模式[3],主张重构案例研究的属性、类型以及研究设计,将文献荟萃分析、案例调查技术等纳入案例研究法,根据研究资料来源和理论研究所处阶段,将案例研究划分为6种类型[4],以资料搜集方法与研究方法属性为标准,将案例研究划分为以案例研究为导向的文献计量、文献荟萃分析、实地观察与访谈、问卷调查、混合研究5种案例研究范式[5]。这些案例研究的新思路不仅拓展了传统意义上主张采用长期扎根方式建构新理论及其知识体系的视野,而且是一种对罗伯特·K·殷等案例研究方法论者提出的“可通过调查方式搜集研究数据,也可像实验法一样通过归纳得出具有理论色彩的结论”等学术观点的超越,凸显了混合案例研究的发展趋势。但是,现有案例研究仍以“质性-实证型”案例研究为主流,即采取长期扎根的实证型案例研究范式,搜集以文字为主的质性资料[6]。因此,其它案例研究思路与研究范式缺少理论依据。本文从演绎逻辑出发,在现有质性—实证型案例研究的基础上,通过导入混合研究法,提出新的混合案例研究法概念及其理论与知识体系。
1.1 研究思路
现有案例研究法是一种通过研究典型案例建构新理论的方法,其最大的价值在于建构新理论[7]。罗伯特·K·殷认为,现有案例研究的目的、功能或用途可能是解释、描述、探索、验证、评估中的一种或多种,但最为重要的一种是解释现实社会生活中各种因素之间假定存在的联系[6]。它可以回答“是什么”和“为什么”的问题,并在此基础上建构新理论。艾森哈特指出,案例研究具有产生新理论的潜质[8]。因此,新理论构建或许是近年来案例研究法颇受青睐的最重要原因。
以典型案例为研究对象,意味着所选择的案例数量不能过多,否则难以表征案例研究的代表性。学界一般将案例研究划分为单案例研究与多案例研究,而最典型的案例研究为单案例研究,它凸显了案例选择与案例研究的代表性甚至唯一性。因此,从单案例研究中建构理论及其观点是最独特的。
为了在极少数案例中研究得到令人眼前一亮的理论及其知识体系,研究者必须采用长期扎根的研究范式,即不预设理论与假设,以保持研究的开放性与新颖性,通过长时间实地调查与访谈来搜集尽可能多的研究资料,并通过对其进行同步分析来建构理论。正如罗伯特·K·殷所指出,案例研究是一种实证研究,其与实验法、调查法、档案分析法、历史分析法相对而立[6]。
这种以各种质性资料为研究载体的案例研究法(有研究者简称之为“以文字为主的案例研究法” [4])必然与采用问卷调查数据为载体的定量研究不同,其本质可归纳为一种开放的、质性—实证的归纳研究逻辑。与之相比,定量研究则相对封闭,主张预设理论与假设,并应用定量—实证的研究逻辑进行检验,其研究过程及成果也具有统计意义上的信度和效度。因此,建构理论、搜集质性资料以及采用实证研究方式诠释了现有案例研究的本质。基于此,本文将其称为质性—实证型案例研究法。
1.2 研究设计
现有案例研究法日益形成了一套为大多数案例研究者所认同的研究设计,也被称为研究步骤或研究方案。罗伯特·K·殷将研究设计界定为用实证数据将需要研究的问题和最终结论连接起来的逻辑顺序,同时将这一研究逻辑提炼为提出研究问题、形成理论假设(如果有的话)、搜集资料、分析证据、撰写报告5个方面[6]。与之类似,米尔斯从质性角度出发提出的案例研究设计包括形成研究问题、搜集资料、分析资料、展示资料、呈现资料、撰写报告。与殷不同的是,米尔斯从质性研究视角提出的研究设计特别关注不同案例研究类型的资料分析及其实现功能,即关注单案例与跨个案的初步分析与深入分析,以及其能够实现的探究、描述与解释性功能[9]。在现有诸多案例研究设计论者中,艾森哈特的贡献较大,其将案例研究设计提炼为定义研究问题、挑选案例、确定研究工具、进入现场搜集资料、分析数据、形成假设、比较文献、结束研究[8]。可以看到,以上论述的共性包括定义研究问题、搜集资料、分析资料、撰写报告。其均关注通过实地调查方式搜集与分析质性资料,也不倾向于“预设理论与假设”,以免给研究者带来偏见,限制发现新理论[6] 。
虽然现有研究已经关注到定量研究法及其所收集的量化数据在案例研究中的重要性,但其均难以突破现有质性研究框架。已有研究认为,应该综合应用质性资料与量化数据从事案例研究。罗伯特·K·殷[6]认为,可在案例研究中应用调查法。米尔斯[9]也主张连接所搜集到的质性资料与量化数据。但是,在真正谈到案例研究的证据时,他们又回到了质性研究逻辑。罗伯特·K·殷[6]将案例研究数据的类型划分为文献、档案记录、访谈、直接观察、参与型观察和实物证据6种,而米尔斯则将案例研究置于质性研究的大框架下。诸如此类,都让意欲突破质性限制的研究者“落空”。此外,罗伯特·K·殷[6]还归纳了预设理论与假设的劣势,如会给研究者带来偏见,容易限制发现新理论。因此,“一张白纸式”地进入现场,通过碰触独特案例及其情境与在此基础上建构新理论,成为大多数案例研究者选择该方法的初衷,这也常被视为其优于定量研究法之处。以建构理论为导向的实证型案例研究范式,以及案例研究的结束是以研究者主观认为的“理论是否饱和”的标准来评判的,诸如此类,不得不使罗伯特·K·殷所谓的“可在研究中使用调查法”的观点局限于理论探讨,也不得不让米尔斯主张的“结合质性资料与量化数据”的观点因缺乏理论依据而处于闲置之中。也因此,现有案例研究设计被打上了质性-实证主义研究的“烙印”。综上所述,可将现有质性—实证型案例研究提炼为提出问题、进行文献综述、推测相关构念、不预设理论与假设、挑选案例、进入现场搜集资料、分析数据、形成假设与理论、进行文献对比、结束研究10个步骤。
1.3 研究成果
现有案例研究的成果有许多种。案例研究具有独特性,其研究成果一般是罗伯特·K·殷和米尔斯所谓的“研究报告”,特别就单案例研究而言。近年来,以理论抽样与复制逻辑为主的多案例研究日益兴起,且被认为是未来案例研究的发展趋势[7]。如果选用单案例研究形成单案例研究报告,选用多案例研究形成多份案例研究报告,那么,选用单案例研究得出的单案例研究报告可被视为选用多案例研究得出的多案例研究报告中的一部分,而多案例研究报告则是在对比分析多个单案例研究报告基础上的集合。与之相对应,根据选择的案例数量或案例研究所处的阶段,可将案例研究成果划分为阶段性成果与最终成果。阶段性成果指的是研究过程中某天、某个时间段乃至研究某个案例得到的成果,即罗伯特·K·殷等主张的基于当天同步分析所搜集资料得到的研究成果;最终成果则建立在阶段性研究成果之上,即将所有阶段性研究成果对比分析后得到的总体性研究成果。
除了研究报告之外,常见的案例研究成果还有学术论文。艾森哈特[8]在归纳案例研究设计的步骤时,将“达到理论饱和”,即“边际改善变得很小”作为结束一项社会科学研究的评判标准。如果说建构理论是形成学术论文的核心,而选用案例研究法的最大价值在于建构理论,那么从事案例研究的最主要研究成果也可以是形成学术论文。研究报告兼具描述性、解释性与探索性研究成果,且更多地使用平实直白的语言文字予以表述。与之不同,学术论文追求解释性成果,更讲究理论与文字阐述的深度,旨在获得专业学术团体的认同。进入21世纪以来,基于案例研究法研究得到的学术论文日益得到学界的认同与青睐,它们被刊发在AMJ这类国际顶级的刊物上[11]。
除以上两者外,图书也是案例研究的一种重要成果。阶段性案例研究成果可以形成上述研究报告与学术性文章,而整体、丰硕的研究成果则可形成教材或专著。图书可以承载更多文字,可通过讲故事的形式,生动有趣地展现研究成果,而读者也可以饶有兴趣地[12]阅读,如格瑞汉姆·亚里森撰写的《1962年古巴导弹危机》与威廉·怀特扎根撰写的《街角社会》等。总之,不论研究报告、学术论文,还是图书与专著,其共同点均为通过实证研究方式,搜集用于研究的文字、图片、音频等质性资料,并在此基础上形成研究成果。
2.1 研究思路
20世纪60年代,混合研究法开始兴起于人文社会科学领域。混合研究法是相对于19世纪以来社会科学研究者选用的单一的定性研究法与定量研究法而言的,它源于实证主义研究范式与建构主义研究范式之间的论争。实证主义研究者认为,所研究的社会现象与社会问题是客观存在的。塔沙克里梳理得到了实证主义所遵循的6条公理,即认为客观现实是唯一的;认识的主体与客体相互独立;研究价值中立;存在超越事件和情境的通则化;有果必有因。也因此,研究者有必要遵循从一般到特殊的演绎研究逻辑,预设理论或者假设,并通过实证研究检验理论或假设的正确性。定量研究具有思路清晰、遵循线性研究路径、采用“变量和假设”的语言进行表述、通过精确测量和检验假设解释社会问题内部的因果关系等优点,倾向于实证主义研究范式。与实证主义研究逻辑不同,建构主义者遵循了相反的6条公理,即认为现实存在是多元的、建构的;认识的主体与客体是不可分割的;研究受到研究者价值的制约;超越时间和情境的通则化是不可能的;区分因果关系也是不可能的。也因此,研究者有必要遵循从特殊到一般的归纳研究逻辑,不预设理论与假设,主要通过扎根方式建构新理论。定性研究具有“思路相对凌乱、与特定个案紧密相连、以实际完成工作为目的、没有多少固定规则” [13]等劣势,因而它需要研究者长期扎根社会实践来提高研究的信度与效度,倾向于建构主义研究范式。与以上二者不同,塔沙克里[14]倾向于实用主义,他认为,定性和定量研究法是相容的,其公理包括:价值渗透研究,理论渗透事实,相信现实是多样的和建构的,相信知识会错,以及相信事实无法为理论提供充分的证明。也因此,研究者需要综合应用定性与定量的研究法进行多方论证,以得出可靠的成果。塔沙克里据此提出了混合方法的概念及其研究设计。
塔沙克里提出的混合研究法也在社会学家华莱士提出的“科学环”理论中得到了部分印证。1971年,华莱士[15]根据研究形式,将社会研究划分为理论研究与经验研究,然后根据研究所处的阶段,将社会研究的方法划分为归纳法(理论建构过程)与演绎法(理论演绎过程),由此形成了首尾相接、循环推进的4个研究阶段。在由这4个阶段构成的“科学环”中,社会研究经历了理论演绎为假设、实行假设可操作化、通过实证研究方式检验假设、进行经验概括并在此基础上建构新理论以及进行下一个研究循环的研究过程。可见,理论研究与经验研究、演绎法与归纳法是相辅相成的,它们共同服务于一项社会研究。因此,社会研究应该是一项整体性研究,并可据此提升研究的效度与信度。
2.2 研究设计
打破定性与定量研究法的人为边界,选用混合研究思路,会为研究者带来多种研究设计。一般而言,人文社会科学的研究设计包括界定问题、确定假设、设计方案、搜集资料、整理和分析资料、得出结论6个部分[16]。根据华莱士提出的混合使用理论研究与经验研究的思路,研究者可先使用理论研究的范式,后使用经验研究的范式;接着,根据其提出的混合使用理论建构研究与理论演绎研究的思路,研究者可以先使用以实地观察与访谈为资料收集方式的理论建构型研究,后使用以问卷调查为资料搜集方式的理论演绎型研究;再结合其提出的“科学环”整体性研究思路,形成人文社会科学的混合研究设计。
很多研究者探讨了上述混合研究设计思想,并将其按照不同标准划分为多种不同类型。Brewer[17]与Hunter将这种混合研究设计思路称为社会研究的“多元方法路径”,他们将多元方法路径应用于社会研究过程中的问题形成、理论建立和检测、抽样、资料搜集和分析以及研究报告等阶段。在诸多混合方法论中,塔沙克里等提出的混合方法与混合研究模型获得了较多方法论学者的认同。他们根据选用不同性质研究方法的顺序,将混合研究法划分为先定性、后定量以及先定量、后定性的顺序型混合研究,或在某一阶段同时使用定性研究与定量研究的共时型混合研究;然后,根据选用不同性质研究方法的从属情况,将混合研究法划分为以定性研究为主、定量研究为次以及以定量研究为主、定性研究为次的主次型混合研究方法。进而,如果将根据选用不同性质研究方法的顺序与从属情况划分得到的混合研究法类型进行混合,又会形成不同种类“多层次路径设计”的研究类型[14]。继而,其又通过主张在不同研究阶段(包括研究类型、资料收集/操作、分析/推论3个方面)单一使用或多元并用定性研究或定量研究的思路,形成了数十种混合案例研究设计类型。从中也可以看到,根据不同要素及其组合方式,可将混合研究设计划分为不同类型。
2.3 研究成果
由于研究类型、资料搜集/操作、数据分析/推论等研究环节不同,选用混合研究法得到的研究成果与选用单一定性研究法或定量研究法得到的研究成果不同。混合研究的最终成果也包括研究报告、学术性论文与教材专著等。但在形成这些研究成果时,却混合应用了不同性质的研究数据或资料及其秩序结构。也因此,根据塔沙克里提出的混合研究法,可将混合研究成果的基本类型划分为以下3类:①同等选用定性与定量两种方法后得到的研究成果。它又分为按秩序逻辑排列的“先质性资料、后量化数据”与“先量化数据、后质性资料”型研究成果,或者“平行/共时”排列的“质性资料+量化数据”与“量化数据+质性资料”型研究成果;②主次选用定性与定量两种方法后得到的研究成果。可按照选用方法的共时性这一标准将研究成果划分以下两种:按照顺序选用不同性质研究方法得到的研究成果,包括质性资料为主、量化数据为次,以及量化数据为主、质性资料为次的研究成果;按照“平行/共时”选用不同性质研究方法得到的研究成果,包括“质性资料+量化数据”与“量化数据+质性资料”这两种研究成果;③应用多层次路径设计得到的研究成果。其主要是将质性资料“内嵌”于量化数据或将量化数据“内嵌”于质性资料,进而形成不同层次、相互交错的研究成果。再者,结合华莱士提出的“科学环”中的“理论研究范式”,可形成理论与经验资料纵横交错的研究成果。此外,量化数据与质性资料还可被分门别类,如可将量化数据按形式划分为百分比、图形和表格等,也可按数据来源将其划分为一手数据(研究者通过问卷调查获得的量化数据)与二手数据(研究者借用其他人或专业调查机构调查得到的量化数据);而质性资料则可根据资料来源及其呈现形式被划分为现有统计、文献(书籍、报纸、日记、照片和地图)、历史档案记录、实地观察与访谈成果、实物证据等。将以上各类质性资料与量化数据混合使用,又可形成各种丰富多彩的研究成果。
3.1 研究思路
将混合研究法导入现有质性-实证型案例研究法中,便可形成混合案例研究法。选用混合研究法具有选用定性与定量研究两种方法从事研究的优势,又可避免其不足。其既有质性研究的新奇、研究成果现实可感以及建构新理论等方面的优势,又具有定量研究的严谨性、规范性、科学性以及研究成果“概推性”等方面的优势,还可真正做到“三角论证”。与混合研究法一样,混合案例研究以实用主义为导向,认为一项社会科学研究既包括理论研究部分,又包括经验研究部分;在理论研究与经验研究过程中,既需要通过演绎法将预设理论转化为能够通过实证研究检验的假设,又需要通过归纳法将经验研究成果上升为理论及其知识体系。
进而,塔沙克里提出的混合研究法使华莱士提出的“科学环”具有了现实可操作性。其提出的混合研究方法通过在研究的不同阶段先后应用、同时应用、主次应用、多层次镶嵌定性研究法与定量研究法,使得现有的质性-实证型案例研究法具有混合研究的整体观;而其提出的混合研究模型则细化了混合研究法,让研究者聚焦于单一选用或多元并用定性或定量研究法的各个环节,进而为研究者选用合适的混合研究类型提供了多种选择方案。
在此基础上,塔沙克里[14]还专门探讨了混合研究模型在案例研究中的应用,他将混合案例研究法的主要研究步骤归纳为研究类型选择、资料搜集与操作、分析与推论3个部分,然后在各个环节导入定性研究与定量研究思路来建构理论。此外,除了塔沙克里提出的两种案例研究类型外,案例研究还可根据研究目的划分为解释、描述、评估等类型,也可根据研究所处的阶段划分为理论建构、理论确证、理论发展等案例研究类型;案例研究可预设理论与假设,也可采用非实证方式搜集研究资料等,由此形成各种不同类型的案例研究思路。
3.2 研究设计
在资料搜集与论证方面,现有的质性-实证型案例研究者已经显现出混合研究倾向。例如,罗伯特·K·殷认为可以采用问卷调查方式获得研究数据,米尔斯[9]则在质性研究的框架下,按照共时性或秩序先后设计了“质”“量”资料并用的4种研究设计类型。由此可见,至少从资料搜集与分析方面而言,定性研究与定量研究之间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混合方法论者塔沙克里走得更远,其更为细致地划分了混合案例研究的类型及研究设计,将案例研究划分为确证型案例研究与探索型案例研究,然后通过导入混合模型,将案例研究划分为3类8种:①确证性案例研究类型及其研究设计,即通过混合应用定性与定量研究方法,检验现有理论或先前预测的正确性。包括类型1:确证性研究、定性资料/操作(如研究者自己将质性资料量化)、统计分析和推论,类型2:确证性研究、定性资料/操作(通过他人打分或量化定性资料)、定性分析和推论(如研究者通过常数对比与打分过程使研究量化),类型3:确证性研究、定量资料/操作、定性分析和推论;②探索性案例研究类型及其研究设计,即在研究之前不作任何预测(预设理论与假设),通过混合应用定性研究与定量研究方法,建构新的理论及其知识体系。包括类型4:探索性研究、定量资料和操作、统计分析和推论(与传统的假说-演绎式研究不同),类型5:探索性研究、定性资料和操作、统计分析和推论,类型6:探索性研究、定量资料和操作、定性分析和推论;③混合模型设计类型及其研究步骤,即同时或按顺序将定性或定量研究思路应用于案例研究类型的选择、资料收集和操作、分析和推论这一研究过程中,主要分为平行混合模型研究和顺序混合模型研究两种。混合模型设计类型及其研究步骤可以说是前两种简易型混合模型的“复杂版”,它将混合研究思路单一或同时注入社会研究的任一阶段,这或许是塔沙克里将其命名为混合模型设计的“扩展”的由来[14]。
塔沙克里抓住了混合案例研究设计的要点,但并未展示其全貌。在这方面,罗伯特·K·殷[6]、米尔斯[9]、艾森哈特[8]、Stake[18]、王金红[10]等从质性研究角度较为详细地归纳了案例研究设计的要点,特别是艾森哈特归纳得出了8个案例研究步骤。基于此,笔者重构了现有案例研究的属性、类型、功能直至研究设计,先按照理论研究所处的阶段,将案例研究划分为理论建构、理论确证与理论发展3种类型;接着,按照资料搜集方式来源,将其划分为实证与非实证型案例研究;然后,按照方法论属性,将案例研究划分为定性研究与定量研究。在此基础上,将案例研究设计划分为提出研究问题、进行文献综述、明确研究目的、推测相关构念、(不)预设理论与假设、确定案例总体并进行理论抽样、研究设计、(不)进入现场、数据分析、形成或检验理论与假设、进行文献对比、结束研究这12个研究步骤[4]。
与塔沙克里提出的混合研究模型相比,本文按照方法论属性划分得到的案例研究类型与塔沙克里的一样,按研究阶段划分得到的案例研究类型则拓展了塔沙克里的研究类型(即提出了理论发展型案例研究),而资料搜集与分析也超出了塔沙克里提出的质性资料或量化数据所包含的范畴(即包括以案例为导向的非实证型文献荟萃分析),并在研究过程中关注到了塔沙克里忽略的“是否预设理论”“进入现场搜集资料”等研究步骤。
梳理上述有关案例研究设计的理论及其知识体系可知,混合案例研究设计步骤如下:提出问题、进行文献综述、明确研究类型或目的(理论建构、理论确证与理论发展)、推测相关构念、(不)预设理论与假设、确定案例总体并进行理论抽样、进行研究设计、(不)进入现场搜集资料(同时/先后/主次搜集质性资料或量化数据)、数据分析(分析质性资料、量化数据或转化质性资料得到的量化数据)、形成或检验理论与假设、进行文献对比、结束研究。
3.3 研究成果
混合案例研究在“结束研究”环节有可能形成研究报告、学术性论文或教材专著等,其研究成果与应用混合案例研究法得到的基本相同。与以上归纳得到的塔沙克里提出的混合研究成果相对应,如果导入混合研究法,则可将混合案例研究成果划分为先后应用、主次安排、多层次嵌入应用质性资料或量化数据3种。如果导入塔沙克里的混合研究模型,则可将混合案例研究成果划分为在不同研究阶段(包括研究类型、资料搜集/操作、分析/推论3个部分)单一选用或多元并用定性研究方法或定量研究方法后得到的6种研究成果,即单一选用或多元并用确证/探索型研究类型、质性与量化资料搜集/操作、定性或定量分析/推论后得出的组合型研究结果。在此基础上,结合按研究阶段划分得到的理论构建、理论检验与理论发展3种案例研究类型,那么混合案例研究成果在塔沙克里提出的6种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又增加了6种。再结合华莱士提出的“理论研究范式”,则研究成果还为是“理论研究成果+经验研究成果”型,即在混合案例研究的成果部分,先进行理论研究、后进行经验研究,或先进行经验研究、后进行理论对比;进而,在经验研究部分,可通过质性资料与量化数据的排列组合,形成多种研究成果的展示形式及其结构。最后,如果结合研究设计的差异性(如是否预设理论与假设、资料搜集方式等),混合案例研究的成果将更加丰富。
与单一方法向混合研究法的转变类似,案例研究法也经历着由质性—实证型案例研究法向混合案例研究法的转变。如概念上由质性的实证型案例研究转变为以案例为导向的研究,从使用问卷调查及其所搜集的量化数据进行研究转变为将案例调查技术、非实证的文献荟萃分析纳入案例研究法。从本质上看,这些业界发生的新变化都是混合研究思路在现有质性-实证型案例研究范式中的再造,它们均可通过导入混合研究法进行解释,并在此基础上形成混合案例研究法的理论及知识体系。基于此,本文提出了研究议题,通过导入混合研究法提出的混合案例研究法,不仅为米尔斯提出的“在案例研究法中混合使用质性资料与量化数据”提供了理论依据,也更好地解释了“样本”等定量研究概念的由来,以及“案例调查技术”“多案例研究”“非实证型案例研究”的研究逻辑及其兴起原因,有助于提升社会研究的信度与效度,从而形成一种以案例为导向的混合案例研究法。这也证明,单单从资料搜集及其分析视角出发进行研究,只会“偏废”问卷调查法及其所搜集到的量化数据。不仅如此,混合案例研究法的提出将一改过去案例研究法被纳入质性研究之列的状态,并使其被置于定性研究与定量研究之上,为案例研究者提供了更加广阔的方法论视野,从中体现出社会研究由浅入深、层层递进的科研精神。
参考文献:
[1] 黄振辉.多案例与单案例研究的差异与近路安排[J].管理案例研究与评论,2010,3(2):184-188.
[2] GLASS G L.Primary,secondary,and meta-analysis of researcher[J].Educational Research,1976,6(10):3-8.
[3] 唐权,陶建兵.再探案例研究的类型[J].科学与社会,2014,4(3):73-84.
[4] 唐权,杨立华.再论案例研究的属性、类型、功能与研究设计[J].科技进步与对策,2016,33(9):117-121.
[5] 唐权,杨振华.案例研究的5种范式及其选择[J].科技进步与对策,2017,34(2):18-24.
[6] 罗伯特·K·殷.案例研究:设计与方法(第三版)[M].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04.
[7] 郭文臣,代容,孙韶声.中国管理案例研究的现状与趋势刍议[J].管理学报,2016,13(5):669.
[8] EISENHARDT K M.案例研究方法:理论与范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
[9] MILES M B,HUBERMAN A M.质性资料的分析方法:方法与实践[M].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11.
[10] 王金红.案例研究及其相关学术规范[J].同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18(3):87.
[11] EISENHART K M.Making fast strategic decisions in high-velocity environment[J].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1989(32):543-576.
[12] BARTUNEK J M,RYNES S L,IRELANDR D.What makes management research interesting and why does it matter[J].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2006(49):9-15.
[13] 劳伦斯·纽曼.社会研究方法:定性和定量的取向[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2.
[14] 阿巴斯·塔沙克里,查尔斯·特德莱.混合方法论:定性方法和定量方法的结合[M].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12.
[15] WALLACE W.社会学中的科学逻辑[M].芝加哥:A.A公司,1971.
[16] 袁方.社会研究方法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
[17] BREWER J,HUNTER A.Multi-method research: a synthesis of styles[M].California: Sage Publications,1989.
[18] STAKE R E.Case studies in handbook of qualitative research[M].California: Sage Publications,2000.
(责任编辑:云昭洁)
Mixed Case Study Methodology: Importing of the Theories of the Mixed Methodology into Qualitative-Empirical Case Study Methodology
Abstract:The nature of existing case study method is qualitative-empirical,and it is difficult to explain the rise of the research logic of the multi-industry case study,survey techniques,case oriented literature meta-analysis in recent years.Importing of the theory-deductive research logic,this study uses the mixed research methodology proposed by Abbas Tashakkoriand and some others into the research ideas,designs and results of the existing qualitative-empirical case study method,and comes up with a mixed case study method on which focus on typical case(s) as well as import the mixed research logic into the 12 steps of qualitative-empirical case study method.The results are not only better to explain the rise of the ideas of the quantitative and the mixed existing in the area of case study methodology in recent years,but also can systematically sort out the theory and its system of the mixed case study methodology.
Key Words:Case Study Method; Qualitative Orientation; Hybrid Orientation; Mixed Approach
DOI:10.6049/kjjbydc.2016090704
中图分类号:G30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7348(2017)12-0155-06
收稿日期:2016-11-03 作者简介:唐权(1988-),男,广西全州人,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案例研究法、冲突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