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已经成为知识密集型高新技术企业提升市场地位的关键手段。在当前风险、机会与挑战并存的不确定性环境下,商业模式创新通过改变交易结构,不仅可以最大化企业技术价值,还可以拓展企业发展方向,使企业实现可持续发展[1]。从创新过程视角,商业模式创新可分为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和反应式商业模式创新。其中,前者是一种不断探索、发现潜在机会,主动进行创新的过程,强调驱动市场;后者是在外部环境变化下的被动应激改变过程,是“不得不”改变的结果。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因其前瞻性、独特性及打破组织惯性等特点,能够抢占发展先机,避免陷入被动状态。由于其能带来更大的经济和社会收益而受到越来越多的青睐,尤其是技术变化迅速的高新技术企业。苹果、小米等企业无一不是通过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获得成功的典范。因此,高新技术企业如何驱动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促进企业价值最大化,成为当前环境下企业面临的重要问题,因此也是本文研究的核心。
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是企业在外部市场还未发生改变时通过敏锐观察和判断,主动进行创新的结果,是建立在一定知识、能力和资源基础上的。随着研究的深入,学者们开始从企业所处的网络角度探索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前因问题。社会网络理论认为,企业活动与社会关系网络密不可分,网络能力能够帮助企业获取知识等稀缺资源(范钧,郭立强,聂津君,2014)。如庞长伟等[2]发现,商业模式创新通常依赖于企业所处的关系网络;吴岩[3]认为,整合网络知识和资源的能力是动态环境下企业创新的关键;游达明等[4]认为,组织在网络中吸收、应用和转化资源的能力,与企业创新绩效等密切相关。然而已有研究对网络能力与前摄式创新的作用机制缺乏明确阐释,尤其是关于网络关系管理能力和配置能力两个维度的影响依然不清晰。
进一步来说,研究网络能力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时不能忽视组织行为的影响,如网络能力有助于企业获取外部资源等,然而如何利用外部创新要素依赖于组织决策。李远东认为组织遗忘对企业突破式创新具有重要影响;黄杜鹃等[5]进一步发现,主动组织遗忘能够主动扬弃现有认知结构、避免恶习,从而促进企业创新绩效提升。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属于颠覆式创新,需要改变企业固有模式和路径依赖[6]。网络能力能否促进主动组织遗忘进而影响企业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缺乏验证。此外,环境动态性作为一个重要情境变量,对商业模式创新的作用逐渐引起学者们的关注。环境动态性描述了外部环境的动态性和难以预测等[7],许多学者认为在动态环境下有助于获取新想法和新思路,实现技术突破与创新等。如王同庆[8]研究发现,当环境动态性较高时,网络能力对企业服务创新的积极影响更显著。Breuer等[9]的研究表明,为了维持稳定的贸易伙伴关系以应对外部不确定性,企业与外部组织关系需要不断增强。在动态环境下,网络能力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关系又会发生什么变化也需要进一步验证。综上所述,本文基于社会网络理论和组织行为理论,通过对高新技术企业的实证分析,探讨网络能力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关系,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考察主动组织遗忘的中介效应和环境动态性的调节作用,以丰富和完善商业模式创新与网络能力的理论研究,同时,为企业结合自身类型和特点实现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提供管理启示。
网络能力是由Hakansson首先提出的,此后学者们开始对其内涵和构成等进行了探索。有学者认为网络能力是企业对外部网络的管理与协调能力,也有学者认为是对企业外部网络的管理和控制。本文借鉴Ritter和冉龙[10]对网络能力的定义,认为网络能力是指企业维护和发展外部复杂网络关系、提升企业网络地位的能力,并分为网络关系管理能力和网络配置能力两个维度。网络能力作为组织通过外部关系网络获取各种知识和资源的能力或技能,逐渐成为影响企业创新的重要因素。如Zacca等[11]实证检验发现,网络能力能够促进企业创新;还有学者发现,企业通过识别网络机会实现突破式创新。本文从网络关系管理能力和网络配置能力两个不同维度,研究其对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影响。
“商业模式”一词于1957年由Bellman、Clark等提出,Timmers[12]首次对其概念进行了比较正式的定义。此后,来自创新、战略和营销领域的学者结合学科背景,从不同角度解释了商业模式创新[13]。从认知视角,商业模式创新可以分为前摄式创新与反应式创新。战略领域的理性定位学派和演化学习学派把商业模式创新当成是一种反应性行为,是应对变化而“不得不”改变的结果;认知学派则认为企业决策者的结构化认知可以促使其由内而外地主动进行模式创新。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是一种不断探索、发现潜在市场机会,主动出击的创新模式,是企业主动选择的结果,需要在获取充足信息的基础上了解市场和顾客需求而进行的创新活动[14]。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实现依赖于动态复杂环境下资源的有效配置,是一个错综复杂的过程,对组织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网络能力打破了资源获取边界,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创新要素稀缺和复杂过程带来的一系列困难[15]。网络能力高的企业不仅能够拥有更多资源[16],而且可以通过强联结和独特位置影响网络整体创新性[17],快速推动市场结构变革,从而实现前摄式创新,提升企业效益。
网络关系管理能力是从企业主体角度建立、用以规范和维护网络中不同连接强度关系的能力,它决定了企业在网络中的盈利程度。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存在一定风险性,尤其是机会捕捉和市场判断。当企业具有较强网络关系管理能力时,通常能够提升企业在创新网络中的网络关系强度,进而吸引更多创新主体合作,掌握更多创新资源,同时降低创新风险,有助于制定积极主动的模式创新战略。方刚[18]认为,良好的网络关系能够增强信任,建立双方认可和共享的价值观与准则,保证企业拥有大量能提供非冗余信息的联结;王永健等[19]认为,网络中的强弱关系会影响企业的突破式创新;Dhir等[20]认为,网络关系复杂性与差异性是实现创新的必要条件。此外,企业通过维护已有合作伙伴关系,实现资源共享,并不断建立新关系,进一步提升企业网络关系强度,达成创新集体共识,优化利益相关者利润分配等,从而推动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
网络配置能力是企业从整个网络角度改变网络位置和中心性、调整网络结构和密度等的能力。它通过改变网络位置、密度、连接数量、距离及方式提高创新和风险治理能力。白景坤[7]认为,网络配置能力强的企业能够更好地发现并发掘优秀联盟者能力以及影响网络同类型合作者,因此能够促进创新活动开展。此外,组织所处的网络位置不同,对外部信息和资源的访问权限也不同,进而影响企业创新战略选择。Tsai[21]认为,处于网络中心位置的企业具有更大优势,更容易、快速获取稀缺资源,从而推动企业创新。综上所述,当企业关注网络位置并能够建立良好关系和占据重要位置时,有助于其获取稀缺资源和信息,从而主动抓住机会进行商业模式创新。因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
H1a:企业网络关系管理能力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显著正相关;
H1b:企业网络配置能力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显著正相关。
网络能力是企业获取内外部资源的关键能力;组织学习则是将获取的信息和知识等资源吸收转化从而影响行为的过程,分为组织记忆和组织遗忘,其中,组织遗忘又分为主动遗忘和被动遗忘。主动组织遗忘是指在知识泛滥、知识冗余情况下对知识进行有效清洗,抛弃过时的思维模式和价值观,从而转换成有利于组织发展的资源的行为。企业在改变固有模式和信念的过程中,伴随而来的是新技术、新产品和新工具的变化,因此需要更多资源支持组织变革,而网络能力能够为组织学习和遗忘提供更多资源,促进企业良性发展。
网络关系会影响企业知识的创造、获取和传递。Nguyen[22]认为,在组织网络中,适当地遗忘有助于建立新知识,主动组织遗忘实质上是对新知识的吸收和旧知识的扬弃,建立在企业拥有足够信息和知识的基础上。进一步地,李纲等[23]发现,网络关系管理能力强的企业更容易与利益相关者建立信任关系,从而加强外部信息和资源流动,促进企业获取知识;刘学元等[24]发现,企业联系会影响网络信息与知识的转移、传播效果,有助于网络成员快速获取知识并进行有效整合。此外,网络中建立的关系越紧密,越容易吸收他人经验,从而反思现有方法,尝试新观念。
从网络整体视角来讲,范钧等认为,网络配置能力强的企业更易占据有利网络位置,拥有较多结构洞,从而易于获取组织隐性知识,此时储存在组织系统内的知识就会产生“清洗”效果,即企业进行主动扬弃,从而促进主动组织遗忘行为产生。此外,Morais[25]提出,可以跨越企业合作网络边界,寻求新社会资本来打破组织惯例。网络配置能力越强,组织拥有的网络连接数量越多,产生的知识转移行为越有效,此时组织可以拥有更多稀缺信息,通过对比现存网络资源,进一步促进主动组织遗忘,防止知识趋同。因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
H2a:企业网络关系管理能力与主动组织遗忘显著正相关;
H2b:企业网络配置能力与主动组织遗忘显著正相关。
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在本质上是对企业内外部资源的合理配置,是实现价值创造、主动调整市场交易结构的过程。然而,由于路径依赖和组织惯例的存在,组织行为习惯在一定程度上很难快速转变,使得企业难以获取和吸收新资源与信息,导致企业创新过程陷入僵化[26]。如Tsang[27]提出,企业发展需要革新,必须遗忘过时的知识等。因此,如何改变固有经营理念和方式,结合新情境,改变现有市场结构是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关键。主动组织遗忘是企业主动打破固有组织惯性,针对性地改变原有组织认知和行为习惯方式[28],它可以促进新知识吸收和转化,促进创新实现。Becker[29]指出,打破组织惯性有助于企业创造新产品等;进一步地,黄杜鹃等[5]提出主动组织遗忘通过对旧知识的扬弃,促进新知识吸收和转化,从而提升创新绩效等。李远东[26]研究发现,组织遗忘有助于创新水平提高和突破式创新实现;Leal-Rodríguez等认为主动组织遗忘是企业降低组织惰性、促进新资源转化和配置,实现创新和保持竞争力必不可少的过程[30]。综上所述,主动组织遗忘不仅能够促进组织资源的有效转移,有利于新知识传播和创新,还可以优化资源分配,推动前摄式创新实现。因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
H3:主动组织遗忘对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有显著正向影响。
已有研究表明,组织遗忘常常被当作是影响组织能力和组织行为结果的桥梁。综合H1a、H2a和H3的提出过程,不难推断,当企业网络关系管理能力较强时,有助于在外部网络中建立信任合作伙伴关系,加强信息和资源流动,以获取更多知识,而大量新知识的涌入会进一步刺激企业进行主动组织遗忘,使得企业能够根据现有资源进行前摄式创新。此外,上述H1b、H2b、H3提出的网络配置能力、主动组织遗忘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关系表明,网络配置能力会影响企业在外部网络中的地位,具有较强网络配置能力的企业能够占据优势地位,与外界建立较多连接,因此有机会获取更多隐性知识和稀缺资源,稀缺信息会促使企业反思组织原有认知、主动遗忘过时认知等,促进企业不断进行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增强企业竞争力。
H4a:主动组织遗忘在网络关系管理能力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关系中具有中介作用;
H4b:主动组织遗忘在网络配置能力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关系中具有中介作用。
随着新技术的发展,企业更多通过变革商业模式提高核心竞争力,当环境处于稳定时,企业根据现有资源和技术进行反应式商业模式创新;而当环境快速变化时,传统模式难以满足企业需求和外部市场变化,企业需要不断探索。此时,拥有较强网络关系管理能力的企业由于与外界建立了良好信任合作关系,能够快速获取信息,作出及时响应,以应对外界变化;而拥有较弱网络关系管理能力的企业与外部沟通较难,知识传播和吸收遭遇一定瓶颈,无法及时获得创新所需的信息和资源。由此可见,环境动态性会正向调节网络关系管理能力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关系。
同样的,随着环境快速变化,网络配置能力弱的企业由于在网络中处于不利地位,与外部连接密度较小,无法获取稀缺资源,也很难获取其他合作者的帮助,一旦环境发生巨变,企业会因为外部市场敏锐性不足等无法及时采取有效措施,更无法进行前摄式创新;与之相反的是,拥有较强网络配置能力的企业能够快速发现潜在机会,并与外部构建有效的信任合作机制,进而获取更多稀缺信息和资源[31-32]并有效转化,从而抓住发展机遇,不断拓展企业业务和进行技术开发,通过改变市场结构实现市场交易模式变革,实现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促进企业绩效提升和长远发展等。可以看出,动态环境是影响企业网络配置能力与前摄式创新关系的重要因素,有利于进一步强化网络配置能力对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正向作用。因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
H5a:环境动态性对网络关系管理能力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关系有正向调节作用;
H5b:环境动态性对网络配置能力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关系有正向调节作用。
基于上述理论分析和研究假设,构建网络关系管理能力、网络配置能力、主动组织遗忘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关系的理论研究框架,如图1所示。
图1 研究框架
本研究调研对象为高新技术企业高层管理人员,通过问卷调查方式获取数据。调研过程主要采取实地调研、E-Mail调查等方式。本研究基于已有成熟量表设计原始问卷,在正式调查之前,课题组召集5位MBA学员以及4名社会网络与知识管理研究方向的专家进行预调查,经小样本试验测试后对题项进行完善并形成正式调查问卷。2017年11月至2018年3月,在北京,上海,广州,江苏,浙江等地区分发了600份问卷,收回问卷324份,剔除随意填写等无效问卷116份,最终有效问卷为208份。调查问卷的回收率为54%,有效率为34.67 %,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样本描述性统计结果
特征分类 样本量比例(%)企业年龄 1-5年83.86-10年6531.311-15年7234.615年以上6330.3企业人数 100人及以下2210.6101-3006832.7301-1 0007335.11 001-3 0003315.93 000以上125.8所有权性质国有/国有控股企业3818.3民营/私人控股企业13665.4外商独资/合资企业3215.4其它21
本研究变量主要包括网络能力(自变量)、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因变量)、主动组织遗忘(中介变量)和环境动态性(调节变量)以及控制变量。变量测量量表均参考已有成熟研究成果,结合专家意见,形成相对科学的量表。为了提高测量精度,使用Likert 6级量表设计问卷,被调查者根据企业实际情况进行评分。
(1)网络能力。本研究中网络能力量表参考了Ritter和冉龙等[12]的研究,从网络关系管理能力和网络配置能力维度分别测量,并进行了适度调整。量表共包含5个题项,前者包含3个题项,即①发现、评估并选择合作伙伴;②长期维系合作伙伴关系;③建立合作信任。网络配置能力包含2个题项,即①有效管理合作过程中的知识等资源;②合理分配合作资源。
(2)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通过阅读相关文献,发现商业模式创新的测量工具各不相同,有的侧重于企业顾客价值,有的侧重于企业财务指标,针对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测量较少。本研究结合前摄式含义,在Zott和庞长伟等[2]的研究基础上经过提炼、修正,得到测量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4个题项,包括①不断探索潜在需求;②促使顾客消费习惯发生改变;③促使相关行业和企业行为发生变化;④改变相关者价值链地位。
(3)主动组织遗忘。该量表结合卢艳秋[35]的设计,具体包括3个题项,即①引入新知识;②不断优化团队决策流程;③改变内部信息共享机制。
(4)环境动态性。借鉴国内外研究量表和专家建议(吴松强,周娟娟,赵顺龙,2017),具体包括3个题项,即①企业所在行业领域的技术变化快;②企业所处市场及客户需求变化快;③产品或服务类型变化快。
(5)控制变量。结合以往研究,为准确反映网络能力、主动组织遗忘与前摄式创新的关系,本文控制变量包括企业年龄、规模和所有制性质,并取其自然对数进行处理,从而减少偏差。其中,企业规模是指全部员工数,企业年龄是指企业自成立至2018年的时间年限。
通过信度和效度检验,可以确保调查问卷的可靠性和有效性,并通过Cronbach′s α值和组合信度值进行综合判断,结果如表2所示。从表2可以看出, Cronbach′s α值都不小于0.7,即内部一致性较好;组合信度值均超过了0.7,具有较高一致性和稳定性。由于变量测量均参照成熟量表,而且在前期试调查阶段进行了改进,因此具有较高内容效度;所有标准化因子载荷均大于0.7,平均变异抽取量(AVE)取值均大于0.5,可以看出该量表有较高收敛效度。其次,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题项结构与原设计一致,变量累积解释方差也都高于50%;然后采用Mplus7.0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各变量拟合优度的参数值整体较优,达到了基本要求(χ2/df<5; TLI>0.9;CFI>0.9;RMSEA<0.05)。综合两种因子分析方法的结果可以看出,各变量结构效度较好。
表2 信度与效度分析结果
变量维度题项因子载荷AVEα系数CR拟合优度网络能力 网络关系管理能力X10.8090.6140.7230.827χ2/df=2.211;TLI=0.940;CFI=0.976RMSEA=0.046X20.798X30.743网络配置能力 X40.8630.6130.7010.760X50.783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 /P10.7440.6170.7670.865χ2/df=3.550TLI=0.882;CFI=0.927;RMSEA=0.038P20.765P30.734P40.889主动组织 遗忘 /O10.7430.6390.7690.841χ2/df=0;TLI=1;CFI=1;RMSEA=0O20.802O30.850环境动态性/E10.7810.6060.8030.822χ2/df=0;TLI=1;CFI=1;RMSEA=0E20.756E30.798
最后,利用Mplus7.0软件进行区分效度检验。通过随机嵌套,在构建5因子模型的基础上,建立4个嵌套模型,通过χ2、df、TLI、CFI、SRMR、RMSEANFI等6个拟合指标判断模型拟合效果,达到理想结果的要求是χ2/df<5, TLI、CFI>0.90,SRMR<0.08,RMSEA<0.05。如表3所示,5因子模型的各项指标均达到理想状态,比其它4个嵌套模型的拟合效果好,说明本研究的5个变量有较好的区分效度。
表3 区分效度分析结果
模型χ2dfTLICFISRMRRMSEA(90% CI)5因子模型: F1,F2,F3,F4,F5117.838*800.9200.9160.0580.048(0.028,0.065)4因子模型:F1+F2,F3,F4,F5135.606*840.8570.8850.0630.054(0.037,0.071)3因子模型:F1+F2+F3,F4,F5168.367*870.7820.8190.0720.067(0.052,0.082)2因子模型:F1+F2+F3,F4+F5175.042*890.7750.8090.0720.068(0.053,0.083)单因子模型:F1+F2+F3+F4+F5183.037*920.7200.7990.0740.069(0.054,0.084)
表4包括各变量均值、标准差和相关系数矩阵。检验结果表明,网络关系管理与主动组织遗忘(γ=0.633,p<0.01) 显著正相关,网络配置能力与主动组织遗忘(γ=0.422,p<0.01) 显著正相关,网络关系管理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γ=0.265,p<0.01) 显著正相关,网络配置能力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γ=0.351,p<0.01) 显著正相关,主动组织遗忘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γ=0.328,p<0.01) 显著正相关,调节变量环境动态性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γ=0.371,p<0.01)显著正相关,初步验证了研究假设,为进一步分析奠定了基础。
表4 均值、标准差和相关系数
变量均值标准差123451.网络关系管理能力4.700.8312.网络配置能力4.500.880.221**13.主动组织遗忘4.650.820.633**0.422**14.环境动态性4.510.780.398**0.237**0.502**15.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4.050.790.265**0.351**0.328**0.371**1
注:**表示显著性水平p<0.01(双尾检验)
本研究采用线性回归分析方法,运用SPSS22.0软件对相关假设进行验证。首先将控制变量(企业年龄、企业规模、企业性质)纳入模型,然后将网络关系管理能力与网络配置能力、主动组织遗忘和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依次纳入模型进行验证,回归结果见表5所示。
模型2和模型4用于检验主效应关系,其中,模型2检验网络关系管理能力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关系,模型4检验企业网络配置能力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关系。回归分析结果显示,网络关系管理能力对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有显著正向影响(β=0.260,p<0.001),假设H1a得到验证; 网络配置能力对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具有显著正向影响(β=0.346,p<0.001),假设H1b得到验证。
模型7和模型8检验网络能力与主动组织遗忘的关系,其中,模型7检验网络关系管理能力与主动组织遗忘的关系,模型8检验网络配置能力与主动组织遗忘的关系。结果显示,网络关系管理能力对主动组织遗忘具有显著正向影响(β=0.632,p<0.001),假设H2a得到验证;网络配置能力对主动组织遗忘具有显著正向作用(β=0.406,p<0.001),假设H2b得到验证。
模型6验证主动组织遗忘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关系,结果表明,主动组织遗忘对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有显著正向影响(β=0.346,p<0.001) ,假设H3得到支持。
为了检验主动组织遗忘的中介作用,模型2、模型4、模型7、模型8 和模型6的回归结果表明,网络能力对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网络能力对主动组织遗忘以及主动组织遗忘对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都具有显著正效应。将主动组织遗忘作为中介变量,引入网络能力与商业模式创新的模型中,结果如模型3所示,即主动组织遗忘在网络关系管理能力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之间发挥完全中介作用(β=0.092,p>0.05; β=0.266,p<0.001);如模型5所示,网络配置能力对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影响有所减弱(β=0.259,p<0.05; β=0.213,p<0.001),但仍显著,说明主动组织遗忘在网络配置能力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之间具有部分中介作用,假设H4a、H4b得到支持。
表5 各变量回归分析结果
预测变量前摄式商业模创新Model1Model2Model3Model4Model5Model6主动组织遗忘Model7Model8企业年龄0.0820.0340.0310.0630.0430.0410.0110.110企业规模-0.084-0.010-0.0010.005-0.0010.004-0.0120.024企业性质0.016-0.004-0.008-0.048-0.018-0.024-0.007-0.144*网络关系管理能力0.260***0.0920.632***网络配置能力0.346***0.259**0.406***主动组织遗忘0.266***0.213***0.321***R20.0100.0710.1140.1280.1640.1090.4010.202调整后的R2-0.0050.0530.0920.1110.1430.0910.3900.186DW值1.9742.0212.0092.0342.0301.9921.8631.983最大VIF值1.2221.3091.6701.2321.2581.2571.3091.232
注:***表示p<0.001,**表示p<0.01,*表示p<0.05
为了检验环境动态性对网络关系管理能力、网络配置能力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关系的影响,进行如下分析:①模型1是关于控制变量和因变量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关系的模型;②在模型1的基础上,模型2引入网络关系管理能力与环境动态性,模型3中则加入网络配置能力与环境动态性;③构建网络关系管理能力与环境动态性、网络配置能力与环境动态性的两个交互项,并将其分别纳入模型中,其中,为避免多重共线性问题,在进行交互前所有自变量和调节变量均已进行中心化处理。结果如表6所示。
可以看出,模型4在模型2中添加交互项1,其方差解释力R2比模型2增大,且交互项1对网络关系管理能力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关系具有显著正向调节效应(β=0.346,p<0.05),假设H5a得到验证。模型5在模型3中添加交互项2,其方差解释力R2增大,但是该交互项没有产生显著影响(β=0.093,p>0.05),因此假设H5b未获得验证。
本文基于社会网络理论和组织行为理论,在总结网络能力、商业模式创新与环境动态性相关研究的基础上,深入探究网络关系管理能力与网络配置能力对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作用机理,构建了环境动态性调节作用下的网络能力、主动组织遗忘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理论模型,以208家高新技术企业为研究样本,使用成熟量表进行问卷调查,并综合运用结构方程模型Mplus软件和SPSS22.0软件进行实证分析,研究结论如下:
(1)企业网络关系管理能力与网络配置能力都对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具有显著正向影响。由此可见,网络能力的两个维度的确是促进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重要前因变量,是影响企业创新发展的重要因素。正如庞长伟[2]所言,企业需要进行商业模式创新,尤其是前摄式创新,这些都建立在企业拥有较强网络关系管理能力和网络配置能力基础上,即能够提供及时有效的信息、稀缺的知识和资源等,帮助企业作出正确的创新决策。
表6 环境动态性的调节作用
预测变量前摄式商业模创新Model1Model2Model3Model4Model5企业年龄0.0820.0570.0680.0550.065企业规模-0.0840.0320.0320.0260.023企业性质0.0160.0210.0090.012-0.007网络关系管理能力0.131*0.198*0.287***网络配置能力0.276***环境动态性0.326***0.311***0.336***0.317***交互项1(网络关系管理能力×环境动态性)0.152*交互项2(网络配置能力×环境动态性)0.093R20.0100.1580.2160.1760.224调整后的R2-0.0050.1370.1970.1510.201DW值1.9742.0732.1072.0662.152最大VIF值1.2221.3201.2701.5491.304
注:***表示p<0.001,**表示p<0.01,*表示p<0.05
(2)主动组织遗忘对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有显著正向影响,且在网络能力与高新技术企业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间具有中介作用。具体来说,主动组织遗忘在网络关系管理能力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间具有完全中介作用,而在网络配置能力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间具有部分中介作用。商业模式创新需要企业形成敢于创新的文化和敢于打破组织惯性的能力,不断引进新知识,扬弃旧知识等。正如有研究发现,主动组织遗忘能够促进商业模式创新实现(王丽平,赵飞跃,2016)。更进一步发现,网络关系管理能力和网络配置能力都是企业进行主动组织遗忘的重要因素,网络关系管理能力因为直接影响与外部网络中其它利益相关者的信任和关系,因此比网络配置能力在提升网络地位、获取隐性资源方面的影响更显著,而主动组织遗忘作为中间桥梁,将网络能力和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联系起来,揭开了网络能力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内在作用机制。这些说明主动组织遗忘是有效可行的路径,能够联系企业能力和创新行为。更高水平的网络关系管理与网络配置能力可以为企业提供充足的知识和稀缺资源,促使企业不断吸收转化新知识,打破组织惯性,进而有利于组织对现有商业模式进行反思,从而主动探索并实现有利于自身发展的商业模式。
(3)环境动态性正向调节网络关系管理能力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关系,即网络关系管理能力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正向作用会随着外部环境动态性的增强而强化;在快速变化的外部环境影响下,企业为及时应对外部环境变化、作出相应对策[34],会主动进行商业模式创新。正如白景坤等[7]认为的那样,企业应该进一步加强与外部合作伙伴的互动并建立信任关系,通过吸收和利用更多创新资源与知识,促进企业创新,但是其对网络配置能力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关系作用不显著。对此,可能的原因是受不确定环境影响,高新技术企业和网络合作伙伴都在进行创新,因此网络配置能力与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关系不会受到很大影响。
(1)近年来,随着中国进入转型经济时代,各类商业模式不断涌现。虽然学术界普遍认可商业模式创新的重要性,然而大部分研究主要关注商业模式创新对企业绩效的影响作用,而只有较少学者研究其前因变量。基于该不足,需要找出影响创新实现的前因变量,从而从根本上促进商业模式创新,实现价值增值。此外,商业模式创新的分类标准不一,而且针对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作为企业发挥主观能动性的模式研究相对较少。因此,本文在已有学者研究基础上通过分析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前因变量,从网络能力的两个维度深入分析其作用机制,从而打开黑箱,进一步丰富了商业模式创新理论研究。
(2)基于社会网络理论和组织行为理论,将主动组织遗忘加入理论框架,进一步拓宽了网络能力研究,揭示了网络能力与主动组织遗忘共同促进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内在机制。主动组织遗忘是网络能力和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中介,企业具有较高网络关系管理能力和配置能力,有助于其进行主动组织遗忘, 从而推动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通过中介作用的检验发现,网络能力是主动组织遗忘的一个重要前因变量,在一定程度上丰富了组织遗忘的相关理论研究。
(1)网络关系管理能力和网络配置能力能够促进企业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这对于新时代背景下开展创新的企业尤为重要。企业应积极运用网络能力克服自身劣势,在优化企业内部资源配置的同时,占据社会网络中心位置并构建连接紧密的关系网络,充分利用外部网络资源,尤其是在进行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时,积极寻找和维持良好网络关系,促进信息和知识交流,善于发现和把握现有及未来发展机会,集中优势资源促进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
(2)主动组织遗忘对企业进行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具有重要影响。企业应充分重视主动组织遗忘的作用,在组织网络能力的影响下,营造主动组织遗忘的良好环境,通过进一步吸收外部知识和资源,打破组织惰性和固化模式,利用新理念和新想法,促进企业前摄地推进商业模式创新,把握市场机遇。
(3)企业应该保持对外部环境感知的高度敏感性,尤其是在动态环境下,企业应及时作出反应、改变创新策略等,尤其是市场或技术变化较快时,企业只有充分运用网络关系管理能力,及时获取信息和资源,抓住机会并付诸行动,才能实现前摄式创新,促进企业绩效提升。
本文研究也存在一定局限:一是由于问卷调查收集的数据是某一节点数据,没有研究处于不同生命周期企业网络能力与主动组织遗忘水平的变化;二是主动组织遗忘还包括不同维度,未来研究可以尝试将主动组织遗忘进一步细分,探索不同维度的差异化作用;三是本文主要探究前摄式商业模式创新的前因问题,未来研究可以将反应式商业模式创新纳入研究模型,从而得到更加完善的研究结论。
[1] 吴晓波,赵子溢.商业模式创新的前因问题:研究综述与展望[J].外国经济与管理, 2017, 39(1): 114-127.
[2] 庞长伟,李垣,段光.整合能力与企业绩效:商业模式创新的中介作用[J].管理科学,2015,28(5):31-41.
[3] 吴岩.新创企业网络能力对创新能力的影响研究——基于知识管理能力的中介作用[J].科学学研究,2014,32(8):1218-1226.
[4] 游达明,李志鹏,杨晓辉.高新技术企业创新网络能力对创新网络绩效的影响路径[J].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2015,36(2):70-82.
[5] 黄杜鹃,陈松,叶江峰. 主动组织遗忘、吸收能力与创新绩效关系研究[J]. 科研管理, 2016, 32(10): 18-25.
[6] MORTEN RASK.Internationalization through business model innovation:in search of relevant design dimensions and elements[J].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ntrepreneurship,2014, 12(2) :146-161.
[7] 白景坤,丁军霞. 网络能力与双元创新的关系——环境动态性的调节作用[J]. 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 2016, 37(8): 138-148.
[8] 王同庆.动态环境下嵌入式网络关系和网络能力对服务创新的影响[D]. 济南:山东大学,2012.
[9] BREUER H,LUDEKE-FREUND F.Values-based network and business model innovation[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Innovation Management, 2017, 21(3).
[10] 冉龙. 企业网络能力、创新结构与复杂产品系统创新绩效关系研究[D].杭州:浙江大学,2013.
[11] ZACCA R, DAYAN M, AHRENS T. Impact of network capability on small business performance[J]. Management Decision, 2015,53(1):2-23.
[12] TIMMERS P. Business models for electronic markets [J]. Journal on Electronic Markets,1998,8(2):3-8.
[13] 王雪冬,董大海. 商业模式创新概念研究述评与展望[J]. 外国经济与管理, 2013, 35(11): 29-36+81.
[14] EVANS S, VLADIMIROVA D, HOLGADO M, et al. Business model innovation for sustainability:towards a unified perspective for creation of sustainable business models[J]. Business Strategy & the Environment, 2017, 26(5).
[15] 简兆权,柳仪. 关系嵌入性、网络能力与服务创新绩效关系的实证研究[J]. 软科学, 2015, 29(5):1-5.
[16] NATTI S, HURMELINNALAUKKANEN P, JOHNSTON W J. Absorptive capacity and network orchestration in innovation communities-promoting service innovation[J]. Journal of Business & Industrial Marketing, 2014, 29(2):173-184.
[17] ASA YDERFALT, ROXENHALL T. Real estate business model innovation and the impact of ego network structure[J]. Management Research Review, 2017, 40(6).
[18] 方刚.网络能力结构及对企业创新绩效作用机制研究[J].科学学研究,2011(3):461-470.
[19] 王永健,谢卫红,王田绘,等. 强弱关系与突破式创新关系研究——吸收能力的中介作用和环境动态性的调节效应[J]. 管理评论, 2016, 28(10): 111-122.
[20] DHIR S, ANIRUDDHA N A, MITAL A. Alliance network heterogeneity, absorptive capacity and innovation performance: a framework for mediation and moderation effects[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Strategic Business Alliances, 2017, 3(2/3):168-178.
[21] TSAI W. Knowledge transfer in intraorganizational networks: effects of network position and absorptive capacity on business unit innovation and performance[J]. 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 2001, 44(5):996-1004.
[22] NGUYEN N. The journey of organizational unlearning: a conversation with William H starbuck[J]. Learning Organization, 2017, 24(1):58-66.
[23] 李纲,陈静静,杨雪. 网络能力﹑知识获取与企业服务创新绩效的关系研究——网络规模的调节作用[J]. 管理评论, 2017, 29(2): 59-68, 86.
[24] 刘学元,丁雯婧,赵先德. 企业创新网络中关系强度、吸收能力与创新绩效的关系研究[J]. 南开管理评论, 2016, 19(1): 30-42.
[25] MORAIS-STORZ,MARTA NGUYEN,NHIEN.The role of unlearning in metamorphosis and strategic resilience[J]. Learning Organization, 2017, 24(2):93-106.
[26] 李远东.组织遗忘、突破式创新与组织绩效研究——基于冗余资源的调节作用[J]. 软科学, 2016, 30(6): 88-91.
[27] TSANG EWK. How the concept of organizational unlearning contributes to studies of learning organizations: a personal reflection[J]. Learning Organization, 2017, 24(1):39-48.
[28] MIERES C G, SANCHEZ J A L, VIJANDE M L S. Internal marketing, innovation and performance in business services firms: the role of organizational unlearning[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Management, 2012, 29:403-429.
[29] BECKER K. Facilitating unlearning during implementation of new technology[J]. Journal of Organizational Change Management,2010,23(3) : 251-268.
[30] LEAL-RODRIGUEZ A L, ELDRIDGE S, ROLDAN J L, et al. Organizational unlearning, innovation outcomes, and performance:the moderating effect of firm size[J]. Journal of Business Research, 2015, 68(4):803-809.
[31] CODINI A P. Business networks along innovation life cycle[J]. Journal of Business & Industrial Marketing, 2015, 30(3/4):329-341.
[32] WEHNER M C, SCHWENS C, KABST R. Individual-level experience and organizational-level absorptive capacity: the special case of international new ventures[J]. Journal of Business Economics, 2015, 85(5):545-568.
[33] 卢艳秋,赵英鑫,崔月慧,等.组织忘记与创新绩效:战略柔性的中介作用[J].科研管理,2014,35(3) : 58-65.
[34] 和苏超,黄旭,陈青. 管理者环境认知能够提升企业绩效吗——前瞻型环境战略的中介作用与商业环境不确定性的调节作用[J]. 南开管理评论,2016,19(06):49-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