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国内外经济增速趋缓,新技术更迭加快,以大数据、“互联网+”、物联网、人工智能等为代表的新经济发展时代已经来临。国际竞争日益激烈,实体经济发展重新被重视,各国都在积极推行新工业创新计划,如“美国再工业化”、“德国工业4.0”、“中国制造2025”等,从国家层面体现了以创新推动经济发展的愿景和决心。中国在工业化进程中,已基本完成初步积累,建立了世界上门类最全的工业体系,但制造业整体大而不强,众多企业在全球化竞争中处于“低端锁定”的尴尬境地[1]。近年来,随着我国人力成本、原料成本、生态成本上涨,一些缺乏核心技术、依赖粗放式生产扩张的制造业企业发展艰难。通过提高创新能力实现行业地位提升,从低端走向高端、从大到强、从中国制造走向中国创造,已经成为企业主动适应变化的必然选择。十九大报告指出,中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入高质量发展阶段。面对如何改变低端锁定现状,提高企业产品附加值,以及抢占全球价值链高端位置等问题,创新被提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上来。
创新价值链是新兴理论研究领域,研究热度与各国创新发展政策发布时间较为一致。创新价值链研究文献几乎都出现在2000年以后,2005年以前国内外期刊中仅有零星几篇,并且与后期创新价值链定义有所差别。2005年至2017年上半年,以创新价值链为关键词进行检索,国内外文献已有百余篇,虽然总体数量仍相对较少,但呈逐步增长趋势,并在2015年达到第一个峰值。2010年《美国制造业振兴法案》推出后,国际上创新价值链研究论文数量稳步上升;自2012年底十八大提出“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以来,国内掀起了一股创新价值链研究热潮。学术界对创新价值链的探讨与经济战略发展方向转变在时间节点上较为一致,说明在制造业企业升级转型过程中,创新价值链的促进作用已经得到学者们认可。
创新价值链理论在企业创新行为研究领域被广泛应用。成功创新需要各部门协同合作,形成从研发、生产到商品化的完整创新价值链。然而,有一个现象需要特别关注,即同样是创新活动,为何难度和周期存在巨大差异?有的企业能在短时间内实现专利数量及技术无形资产大幅增长、新产品迅速面市,而有的企业创新异常艰难,往往伴随着巨大的人力和资金成本消耗,并且产品研发到商品化周期漫长。创新价值链结构是否具有差异性?企业创新行为与创新价值链结构有何种关系?企业如何根据自身能力选择与完善创新价值链?采用何种创新发展模式更为适宜?这些问题将构成本研究的主要内容。
创新价值链(Innovation Value Chain,IVC)作为一个新概念,目前国内外相关研究尚不完善,还未形成权威、统一的定义。一般认为,创新价值链的概念源自Morten T Hansen & Julian Birkinshaw 在2007 年6 月的《Harvard Business Review》上发表的一篇题为《The Innovation Value Chain》的论文。他们在研究管理者行为如何促进企业产生创意并付诸实践时,提出了创新价值链的概念,并将创新视为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随后关于创新价值链的研究和应用逐步兴起,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了Morten时期的研究范畴,并且在多个研究领域取得了丰富研究成果。
创新价值链融合了技术创新理论与价值链理论,是包含知识性和价值性的新的理论边缘概念。专家学者公认创新价值链具有链式结构,链式结构是独立环串接形成的一种物理形态,由基本单元和链接单元构成,从而可将创新过程拆解为不同环节、对应不同部门,随着知识流动与交换,各单元相互关联。创新价值链理论涉及产业链、价值链、技术链、创新链等基本概念[2],而与之相关的有全球商品链(Global Commodity Chain,GCC)(Gereffi & Korzeniewicz,1994、 Parrilli,1998)、全球价值链(Global Value Chain,GVC) (Humphrey & Schmitz,2004)、全球生产网络(Global Production Network GPN) (Ernst and Kim,2002)、知识价值链(Knowledge Value Chain,KVC)[3]等概念。在现有的创新价值链研究中,概念应用类文献相对较多,基于知识扩散视角和价值实现视角提出的定义最具代表性,得到多数学者认可,并被广泛引用,而关于定义本身和具体结构的文献相对较少。但正是创新价值链定义具有知识价值、产品价值双重价值属性,导致学者对概念的描述和应用存在差异。
知识扩散视角下的创新价值链研究涵盖原理生产到知识应用全过程,对创新价值链结构的定义相对宏观,其中Morten T Hansen & Julian Birkinshaw[4]的观点最具代表性。他们根据知识获取、转换与开发利用的循环往复过程,将创新价值链分为创意产生、创意转换和创意扩散3个阶段。现有文献大多以此为基础进行拓展研究,包容从知识产生到扩散的各个环节,以创新过程、驱动因素、推动因素(Ozorhon,2010)、商业服务[5]以及客户影响[6]等为切入点,从不同层面、不同角度揭示了企业知识搜集、获取、创造并实现商业化的过程。由于知识具有弱边界属性,创新价值链研究范围从企业层面向国际层面延伸[7],内涵进一步丰富[8]。尤其对于“发展中国家如何发挥追赶优势[9]”这一议题,该理论彰显出极强生命力。不同学者对知识视角下创新价值链定义的理解不同。例如,基于 SCRUM 方法提出改进的创新价值链定义[10],或将创新价值链前期结构细化为创意动力阶段、产生阶段、转化阶段和扩散阶段[11],建立包含6个关键活动的3阶段创新价值链模型[12]等,但对创新主体组成及创新价值链结构单元的研究结果类似。基于知识扩散视角的研究表明,创新主体构成复杂,包括企业、科研机构、大学、投资机构(包括公共和私人投资)、政府、中介机构、推广机构[13]等,研究范围相对较大,小则关注某国某行业,大则以国际化视角作宏观分析。虽然现有文献的研究范围和角度有所不同,但基本上反映出创新过程具有三段式结构,即收集知识(知识源)、转化为创新成果(新产品或新工艺)、推向市场实现知识价值(销售额增加、生产率提高等)[14]。横向视角下,以企业为创新主体,联合创意开发和市场需求等主体部门,形成了“知识生产—知识应用—知识扩散”创新过程(图1)。一项创新从创意产生到知识扩散再到商品化生产需要多环节协同,知识价值的逐步累积最终体现在新产品价值上,从而产品创新体现出的价值属性使知识扩散和知识价值两种视角的创新价值链研究形成交汇。
图1 知识视角下创新价值链结构
基于价值实现视角的创新价值链研究相对微观,主要是从产品设计到产品生产过程对创新价值链结构进行定义,在实践应用方面,尤其在中国环境下企业创新活动研究领域得到广泛应用。于永泽[15]和刘大勇[16]认为,生产视角下的创新价值链可分解为创新投入、创新知识凝结、创新成果实现3个阶段,该观点被国内学者广泛采纳,在国内被引频次最高。早期创新价值链是指从研发到生产、销售,直至提供健康服务的整个过程(将知识转化为产品并实现商品化的过程)[17,18],分为探索(Exploration)、审查(Examination)、开发(Exploitation)3个主要阶段[19]。而在企业创新机制研究兴起后[20],创新过程被分为技术成果生成和技术成果转化环节[21,22],并将创意从产生到实现过程分解为3个阶段,即新创意产生、创意选择与开发、创意实现[23]。在创意产生阶段,企业部门内部、外部以及部门间产生新想法、新创意;在创意转化阶段,通过技术可行性分析,筛选新想法、新创意,形成新产品研发方案;在创意实现阶段,将创新产品推向市场。纵向视角下,以企业为主体的创意到商品的链状创新价值增值过程如图2所示。进一步研究发现,价值增值与知识水平相关。基于创新价值链的创新投入、创新知识凝结、创新成果3个环节,构建创新效率测度理论模型(江可申,邹卉,2015),发现3个环节在创新效率[24]、创新类型[25]、创新来源、区域水平、演变特征[26]等方面均存在差异,且在全球知识网络影响下,创新价值链动态升级过程也不尽相同[27]。上述差异性与知识流动有关,这为知识价值于知识扩散融合视角下创新价值链研究搭建了桥梁。
图2 价值视角下创新价值链结构
早期创新价值链研究多是从知识扩散或价值单一视角展开,聚焦于应用领域。创新价值链的可拆分性、知识创新外部性和信息不对称性,使得创新过程既可以集中在企业内部,也可以分离于企业之外[28],表明创新价值链各组成部分呈水平结构;创新价值链是由企业主导,由知识创新、科研创新、产品转化创新三阶段构成[29]的垂直动态发展过程,创新最终体现为商品中凝聚的知识价值。学者在对比美国、德国与中国制造业发展(张恒梅,2015)以及分析国家科技成果转化政策[30]时,发现知识水平与创新难度相关。最新研究提出,创新价值链的3个阶段分别为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和试验发展,并将基础研究与创新产生和知识创新相对应、应用研究与创新转化和科研创新相对应、试验发展与知识传播和产品创新相对应[31],这为拓展创新价值链结构提供了新思路。但无论是早期还是最新研究给出的创新价值链定义,仍不能很好地解释企业创新难度和效率差异,即同在加大科技投入、进行创新发展的背景下,有的企业可以迅速实现技术到产品转化,有的企业则要艰难攻关。为何有的企业持续研发多年但仍处于跟随地位,有的企业在短时间便能迅速实现超越?鉴于此,本文将重新定义创新价值链结构,解释企业创新难度和效率问题,为企业选择适当的创新行为和发展路径提供理论参考。
创新价值链公认具有典型的三段式结构,但企业创新却有诸多行为选择。企业通过打造完整的创新价值链,开发适应市场的产品、降低企业生产成本,以提高自身综合竞争力。受所属行业以及技术复杂程度影响,新产品诞生需经历创意设计、资金投入、产品概念模型开发、技术开发、小批量原始设计校对、商品化生产等一系列环节,而价值实现视角下的创新价值链定义能很好地解释研发到商品化过程中的企业创新行为。不管组织结构复杂程度如何,企业均是通过“创新投入—创新知识凝结—创新成果实现”流程实现创新价值。然而,自Morten创新价值链定义确定以来,学界偏好选用知识视角分析创新行为,认为知识溢出在创新部门间遵循“知识生产—知识应用—知识扩散”从高到低的扩散过程。相应地,创新行为遵从“基础知识原理—可行性技术开发—商品化”自上而下的演进过程,大企业重大项目研发到生产也是如此。实际上,多数制造业企业尤其是小企业,其创新活动的起点并非是基础理论研究,实用性技术改进与产品设计往往是其普遍采纳的创新模式,体现了自下而上的逆向创新逻辑[32]。现有创新价值链定义难以对企业创新行为选择差异作出合理解释。
创新价值链结构复杂程度不同,嵌入价值链的位置各异,导致创新行为具有差异性。创新价值链理论通过分解创新过程,拓展了企业创新空间,部门、企业层面的创新主体以其特有的关联要素相互连接,构成了创新价值链体系,而产品技术的差异性决定了该体系结构具有多样性,其既可存在于某个企业,亦可存在于多企业、多部门组成的创新网络中。创新网络既是一个知识网络,也是一个组织网络,然而知识流动与企业发展是两个相对独立的系统,即便通过商品媒介将两个系统关联在一起,企业本身的技术发展水平与知识流动水平也难相匹配。影响企业创新行为的因素众多,如企业组织结构、企业家决策、外部行业基础、中介机构、政府政策、市场环境[33]等。已有定义揭示了创新基本结构和知识扩散方向,但对于创新难度差异性的解释力仍稍显不足。根据价值链相关理论,位于价值链低端的企业从事劳动密集型生产,位于价值链中端的企业从事资本密集型生产,位于价值链高端的企业从事技术密集型生产[34],即企业创新技术水平随其价值链位子提升而递增,因此位于价值链高端的企业其创新难度远高于价值链低端的企业。技术水平差异化与相对应的知识网络级差性和组织网络复杂度相关[35],导致产品创新、技术创新和理论创新呈现的创新价值链结构不同。企业需根据内部和外部双重约束选择适当的技术水平和价值链位子,以完善自身创新价值链结构,最终实现成功创新(图3)。因此,本文引入技术差异化水平区分创新复杂性,重新定义创新价值链的长—中—短链结构。
本文根据Morten等提出的知识观点,参考余泳泽对研发阶段的划分,定义完整的创新价值链包括3个阶段、9个环节。每个阶段根据创新活动时间序列划分为前期(创新投入)、中期(知识凝结)、后期(成果实现)3个环节。同时,根据企业嵌入价值链位子(低端、中端、高端)对应的创新难度级别(简单、中等、困难),重新定义创新价值链的短链、中链、长链结构(见图4)[36],并对应产品创新、技术创新、原理创新,进而将创新活动划分为企业生产阶段、企业研发阶段和企业设计阶段。创新价值链的产品生产阶段包括商品设计改进、生产技术优化和商品化生产3个环节;产品研发阶段包括技术设计、技术改进、技术实现3个环节;企业设计阶段包括原理设计、原理具体开发和原理可实现技术转化3个环节。每个阶段都具有“设计—研发—生产”完整的创新价值链结构,分别对应完整的商品、技术、知识原理价值链体系。
图3 企业嵌入价值链路径
图4 创新价值链细分结构
本文将企业创新生产阶段对应的模块命名为创新价值链短链结构;将价值链中端技术创新到商品化并占据中低端市场的企业研发和企业生产阶段对应的模块命名为创新价值链中链结构;从企业设计阶段开始到占据价值链高端位置,覆盖了“知识生产—知识应用—知识扩散”的3个模块,将其整体命名为创新价值链长链结构。在创新价值链细分结构中,每个模块具有相对独立的纵向结构,但彼此间又相互联系。创新设计灵感往往来源于消费者需求,这种源自市场终端的反馈是产品设计的基础与出发点,概念性产品需以实用性技术为支撑,相关技术开发为商品化服务,进而形成有竞争力的产品并投放到市场中,最终收回前期投资,整个过程构成一个长链闭环。消费者需求促进企业改进产品,激烈的市场竞争反向促进企业技术水平提升,技术改进将带来生产技术优化和商品功能完善,有力保证了企业在商品化阶段收回投资,整体形成一个中链闭环。市场反馈加速企业产品设计改进流程,不断推出个性化同类产品,以满足不同消费者偏好,由此形成一个短链闭环。
在创新价值链短链结构中,企业创新活动集中在知识扩散的产品生产阶段。创新价值链包含商品设计改进、生产技术优化、产品商业化3个环节。其中,创意来源于生产过程中的市场直接反馈,主要表现为产品颜色、花纹、外形、结构等与产品外观性功能相关的创新,或生产流程优化以及营销手段创新,一般不改变产品材料、性状、功能等产品基本性质。短链结构创新具有投资少、周期短、见效快等优势,但由于技术水平低、产品附加值低,通常处于价值链低端。虽然创新价值链短链结构可拆分为3个环节,但整体结构简单,通常可以独立存在于一个企业中。企业技术基础往往来源于同行业其它核心企业,通过设备购置和人员引进获取上游技术。因此,技术引进、技术吸收是短链结构企业实现技术能力提升的主要途径。同时,由于这类企业自身创新能力不足,通常需要嵌入其它企业主导的组织网络中。
创新价值链中链结构在产品创新的基础上,增加了新产品实用性生产技术研发阶段的创新。企业技术研发多是由专职技术人员完成的,创新多以产品性能提升、功能优化、设备升级等为直接目的,研发方向来可能源于产品生产阶段的市场反馈,也可能源自上游研发部门的新知识溢出,研发效果是产品质量提升、成本下降、产品代际更迭等。
与短链结构相比,中链结构的企业研发投资有了较大提高,周期相对更长,拥有独立创新价值链的企业设有更多创新部门,企业规模更大。因为技术创新水平较高,创新价值链中链结构包含两个模块,产品附加值更高。创新活动可能建立在两个或多个部门及企业之间,形成一个多部门合作的创新价值链。其中,核心企业主导技术创新,由此形成了局部核心企业控制型网络。
在长链结构中,创新价值链集知识生产、知识应用、知识扩散等功能于一体。选择该结构的企业或企业组织能独立完成原理设计、技术研发、产品生产等全部创新环节,呈现从创意产生到创意实现的完整创新价值链体系。创新价值链长链结构多用于复杂产品生产,位于价值链高端的部门或企业具有较强控制力,能够引领从产品设计创意、原理开发到技术开发的原发性创新,主导技术原理设计、技术应用改进和实用性技术生产的技术创新,控制产品最终设计、生产、商品化过程。长链结构复杂、环节众多、开发难度大,但产出的往往是极具创新性的专利型新产品,相较于以往产品,其在功能、材料、性状方面具有革命性改变。此外,对企业研发人员层次要求高、技术创新难度大、资金投入量大、实现周期长、产品研发风险高、产品价值潜力巨大,因此采用创新价值链长链结构的独立企业规模通常较大,或者是由一个强控制力企业主导或多个强控制力企业组成的网络集群。
企业创新难易程度与创新价值链结构对应,企业创新发展难度以及知识创新收益从短链结构到长链结构递进。从长期看,长链结构创新收益最佳,但其创新活动具有典型的高投入、高产出、高风险等特征,创新难度最大。因此,即便大企业采用长链结构创新更具优势,也不一定会选用长链结构;同理,小企业也未必始终选择短链结构。即创新价值链结构选择需与企业发展预期、创新难度、创新效率等因素相匹配。
企业控制长链结构难度较大,但长链结构更有利于构建技术壁垒、保持核心竞争力。创新效率高的企业在创新周期方面具有优势,能更好地控制较长的创新价值链结构。企业创新价值链体现了企业将知识转化为价值的过程,而知识的内部积累和外部获取是延长创新价值链的必要基础。随着创新价值链结构延长,拓展知识池为企业逐步向价值链高端发展提供了支撑。建立高端知识优势需要加大技术投资,但这会对生产投资形成挤出效应,直接导致企业效益波动。因此,技术投资行为与创新价值链结构间具有紧密联系。由于创新价值链长链结构下的组织关系更加复杂,组织紧密度有所下降[37],这对知识应用以及知识转移效率存在影响。由此,本文在讨论创新价值链结构与创新效率间的关系时,简化其它变量,着重分析技术投资、知识产出和知识转移变量,旨在为企业创新行为选择提供理论依据。
本文基础函数选取罗默知识增长函数,使用C-D函数作为基本生产函数。采用简化的知识增长模型,将投资分为生产投资和技术投资,其中技术投资可以带来知识增长。生产函数选择保罗·罗默、格鲁斯曼和赫尔普曼[38]等构建的研究与开发增长模型简化形式。
(1)
Y(t)=[KT(t)]α[A(t)LT(t)]1-α
(2)
其中,A(t) 为现有知识存量,KRD(t)为技术生产投资,LRD(t)为即使人力投资,Y(t)为总收入,KT(t)为生产总投资,LT(t)为总生产人力投入,B为知识转移系数且,B>0,α、β、γ、θ为正指数。技术人员个体差异性大,流动原因较为复杂,难以作定量分析,参数α、θ是由企业所处行业的技术属性确定的常数,因此以上变量不予讨论。
(1)技术投资分析。实际上核心技术开发难度远大于产品商品化设计[39],所以假设创新价值链每提升一级其创新难度提高m倍,即以线性假设作一阶逼近分析。首先,仅对投资进行推导,并以技术生产投资额度作为1,即KRD=1,生产投资为技术投资的K倍,即KT=K。当技术投资提高到m时,考虑一个单位知识变化率增量带来的不同结构的差距。因此,将公式(1)、(2)简化,再经过代换计算,均选取t时刻,有:
(3)
令长一级创新价值链产出为Y1,此时技术投资提高到m,假设其它变量不变,计算得:
(4)
显然式(4)小于1,并且具有非线性递减性。这意味着,技术投资负向影响企业收入水平,创新价值链长链结构比短链结构创新难度更大,且随着知识生产难度提升呈现指数化递增。当企业试图延长创新价值链时,即便其难度仅为线性递增,但企业产出受知识增长函数和技术投资限制的综合影响,仍会呈现出非线性特征。
因此,仅从投资角度分析,创新价值链结构越短,企业创新越容易实现。创新价值链短链结构下,企业创新集中在产品阶段,市场反馈快、产品改动小、创新成功率相对较高。无论是产品优化还是生产技术流程优化,短期内便可反映在产品上,进而迅速回收前期投资。但对于复杂技术产品,产品创新集中在知识扩散阶段,企业不具备足够的知识生产能力,知识只能通过技术引进和技术购买获取,产品属性受上级价值链企业影响。当产品出现更新换代或替代产品时,这种创新价值链结构下的企业将处于不利地位。
(2)知识增长效率分析。在技术投资分析的基础上,进一步添加知识增长效果进行分析。技术投资有助于企业研发能力提升,进而扩大知识储备。由此假设提高技术投资到m后,企业知识增长率提高n(n>1)倍,令长一级创新价值链产出为Y2,经计算后得:
(5)
当企业产出不变时,可得平衡点为记作为n0。由式(5)可以看出,由于创新价值链长链结构知识产出更多,当技术效率超过指定阈值,即n>n0时,长链结构产出高于短链结构。
从知识角度分析,当n>n0时,创新价值链长链结构更有利于企业发展,此时创新覆盖知识创新、知识扩散、知识商品化实现全部环节,满足知识发展三螺旋理论全部要素,知识发展具有连续性、内生增长性、可持续性,知识体系呈自循环螺旋上升趋势。企业对产品更新换代具有主动权,可以将市场差异化信息与产品开发进行匹配,具有较强应对市场变化、技术变化、环境变化的能力。因此,创新价值链长链结构对企业长期发展而言是最有效的。然而,长链结构对资金投入、技术人才等要素要求高,涉及部门众多,组织复杂,这对知识转移有一定影响。
(3)组织效率分析。在技术投资分析和知识增长分析的基础上,进一步添加组织复杂度影响因素。在知识转移效率上,短链结构下紧密的组织联系使信息交流更为顺畅,企业内部一般不存在知识壁垒,因此企业内部知识共享程度高于企业之间。假设价值链延长一级企业组织间知识转移效率降低l(l>1)倍,令长一级创新价值链产出为Y3,经计算后得:
(6)
显然,此时企业产出Y3<Y2,式(6)显示创新价值链延长后组织结构复杂化降低了知识增长效果。存在于企业内部的创新价值链更有利于企业创新发展,企业间的复杂创新组织结构对知识生产不利。企业在创新价值链中链结构下,通过占据价值链中高端,在企业内部进行产品创新和技术创新,进而保持一定的产品代际更迭和新产品开发优势。在规模、资金、人才等创新条件不足时,企业可以依托生产优势,与高校、科研院所建立外部长链结构,以弥补自身知识生产能力的不足。在新经济时代,随着通信技术发展,知识流动速度更快,组织间合作更便捷,这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知识转移效率,有助于企业开展长链结构创新。
因此,创新价值链长—中—短链结构选择是由企业创新效率决定的。企业创新效果受多重因素共同影响,中变量间的关系决定了延长创新价值链后的创新效率。当创新效率高于技术投资导致的产出损耗时,应选取高水平创新价值链,反之应选择低水平创新价值链进行创新活动。理论模型分析发现,不同创新价值链结构各具优势和劣势:创新价值链结构越短,企业投资越少,组织结构越简单,创新成功率越高,企业能在短期内提高实用新型专利数量、新产品收益等,但知识生产能力低、创新可持续差;创新价值链结构越长,企业市场控制力越强、创新知识价值越高,能长期保持行业优势,但资金投入多、组织结构复杂、创新风险大、创新周期长。创新效率高的企业更容易延长创新价值链,实现长链结构进行创新,占据价值链高端位置,引领产业发展或打破其它企业垄断,而创新效率低的企业始终被锁定在价值链低端。
由此,本文从创新价值链视角解释了为什么有些企业成长快衰落也快,昙花一现,而有的企业厚积薄发,始终能在市场上有所收获。正是因为在企业创新选择的价值链起点不同、控制的创新价值链长度不同、创新效率与创新难度匹配存在差异,导致创新发展路径各异。虽然企业长期发展目标应是控制创新价值链长链结构,但企业创新资源有限,此时,长链结构中的知识优势、短链结构中的投资优势,为企业家选择合适的创新发展路径提供了不同的思路。
企业打造创新价值链长链结构可分为“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纵观制造业企业发展历程,一般地,企业规模从小到大、地位从非核心到核心、研发活动从无到有、创新投资由少到多,呈现为从低到高的创新价值链发展趋势。创新价值链短链结构的投资需求少、技术门槛低,小企业从最低级的知识扩散阶段进行创新,更容易实现“自下而上”的创新价值链延伸。随着企业规模扩大,以创新价值链低端(创意扩散)为起点,从模仿创新开始,根据自身资源禀赋向价值链高端攀升,并逐步提升研发能力(创意转化),最终形成从原理到产品全流程设计生产能力。由于大企业具备资金、技术基础、行业控制力等优势,掌握行业领先知识更为重要,应优选“自上而下”的创新行为。从创新价值链的高端(创意产生阶段)开始创新,通过自主创新的方式获取核心技术和知识产权,其创新行为包含创新价值链上游(知识创新环节)、创新价值链中游(新知识转化为新技术)、创新价值链下游(新技术应用形成新商品)[40]的全过程。然而,企业规模并不是影响企业创新路径的唯一因素,实际上,小企业专注于技术创新,大企业只进行规模化生产的例子比比皆是,企业获取资源、实施创新体现的是一种多元综合能力。
企业在延伸创新价值链过程中形成的创新要素控制能力和外部资源获取能力统称为企业体系化能力。高体系化能力意味着企业知识生产转化能力更强,能高效集中资金用于技术投资,创新资金、技术基础可能来源于企业内部,也可能来源于企业外部。体系化能力弱的企业只能选择从价值链低端进行产品创新;体系化能力较强的企业可以选择从价值链中端或低端进行技术创新[41];体系化能力强的企业可以根据企业家战略目标选择价值链位置进行创新,最终形成个性化创新发展路径。企业创新行为选择是企业体系化能力制约下的企业家决策。对创新价值链结构细化和模型推导后发现,创新价值链越短,中间环节和创新投资越少,更容易实现成功创新;创新价值链越长,结构越复杂,创新实现越困难,但产品价值增值越高。一方面,企业为了获取更高利润,需要占据更长创新价值链的控制权。另一方面,受企业自身体系化能力[42]限制,需对创新投资进行取舍,作出更适合企业发展的选择。此时企业创新行为既有差别又呈现出一定规律性。
将企业体系化能力分为高、中、低三等,并与创新价值链长、中、短结构相匹配,形成二元结构(图5)。当企业体系化能力恰好与其控制的价值链水平一致时,有利于企业稳步创新,形成循序渐进、逐步上升的创新发展路径;当企业体系化能力高于其控制的创新价值链水平时,企业有能力跨级整合创新价值链,既可以选择突破式创新模式,也可以选择原级发展保持控制力优势。企业创新路径选择的自主性很强,不同的企业家精神往往会给企业带来不同的发展机遇,如创新型企业家更倾向于激进的发展路径[43],会选择跨级整合创新价值链的发展战略;当企业体系化能力低于其拟控制的创新价值链水平时,企业处于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状态,仅能维系生存,处于跟随或者锁定地位。在企业体系化能力逐步提升过程中,通过主动或被动地与创新价值链进行匹配,导致了差异化的创新行为选择。同时,受企业家精神[44]等其它技术外部因素影响,最终形成了极具个性的企业创新路径。因此,企业体系化能力与创新价值链的匹配程度是企业创新发展路径的重要影响因素,决定了企业创新发展模式。
图5 创新价值链与体系化能力作用下企业创新行为
通过分析相关理论、重新定义创新价值链结构,发现在制造业升级过程中,企业不能盲目追求创新价值链长链结构,虽然原理创新具有众多优势并已被多位学者证明[18,31],但高收益伴随着高风险,创新失败将对企业带来沉重打击。产品创新、技术创新、原理创新都是创新价值链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同结构的创新价值链各具优势和劣势。因此,企业家应对企业体系化能力进行准确评估,根据本行业技术特征选择恰当的技术投资比例,积极提高创新效率,适时地选择与自身体系化能力匹配的创新模式,循序渐进地开展“自下而上”或“自上而下”的创新活动。
本文将创新价值链理论用于分析企业创新行为,定义创新价值链的产品创新、技术创新、原理创新3个阶段,提出创新价值链短链、中链、长链结构,并将其与技术创新难度低、中、高相匹配。研究表明,短链结构具有投资优势、长链结构具有知识优势,紧密组织具有技术转移优势。企业选择短链创新时,创新成功率高、风险性低、持久性不足;长链创新具有高风险、高回报,且长效性更好;中链创新介于两者之间。企业创新发展路径受到企业体系化能力和企业家决策共同影响,形成具有共性的创新模式和独有的创新成长路径。创新价值链长—中—短链结构可以有效区分企业创新难度,为评价企业创新发展效果、分析创新发展路径、研究创新体系演化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和思路。
企业通过创新提升自身在行业中的位置时,选择恰当的创新价值链结构至关重要。在行业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不同的创新价值链结构会产生截然不同的结果——长期发展或是短期辉煌。选择短链结构创新的企业能在短时间内推出新产品,而选择长链结构创新的企业需要长期进行原发性创新。在全球价值链背景下,企业家需要根据企业自身体系化能力水平选择创新价值链结构及创新发展模式。对于体系化能力较低的小企业,首先应评估自身创新基础资源获取能力及创新产出效率,优先将资源投向短链创新,适当进行自下而上的创新价值链升级投资;对于规模较大或者体系化能力较强的企业,其创新资源更为丰富,选择自上而下的长链创新更为便利。但在延长创新价值链时,需关注创新投资水平和组织紧密度,以更高效地提升创新知识产出效率。企业家在技术投资、资源获取、市场利基捕获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因而加大创新型企业家培养力度,将有利于企业顺利开展创新活动。
本文探索性地对主流创新价值链定义进行深入解读细化,以细分结构为切入点,融合了知识扩散和价值实现两种理论研究视角,但结论所指的创新价值链结构完整性和创新流程概括性定义的合理性仍需要长期考证。本研究虽然从创新价值链视角对企业创新难度差异性进行了解释,但并未对对不同条件下企业创新路径和企业创新模式的适用性进行深入探讨,这也是未来创新价值链研究延伸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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