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创空间嵌入的多层次创新生态系统概念模型与创新机制

裴 蕾, 王金杰

(南开大学 滨海开发研究院,天津 300071)

摘 要:众创空间的快速发展引发了学者对创新空间组织和创新生态系统的进一步思考。基于对大量众创空间及创客样本的深度调查,构建了众创空间嵌入的多层次创新生态系统概念模型。研究发现,众创空间形成了一种融合创新主体功能及创新环境功能的次生生态,承担着创客与多种创新主体间的接口功能,并且向上向下横向连接了不同范围层级的创新生态圈。在多层次创新生态系统中,众创空间创新功能的实现依赖于自组织演化、开放式协同和跨层级交互3种机制。众创空间的出现和发展为创新生态系统理论提供了直接的实践依据,并丰富了创新生态系统理论的层次和内涵。

关键词:众创空间;创新生态系统;次生生态;创新机制

0 引言

当前,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发展动力从要素驱动及投资驱动转向创新驱动,发展重点从关注物的建设转向关注人的发展,发展空间也将从建设产业空间转向营造创新空间。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提出正是加快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适应和引领经济发展新常态的重要举措,众创空间通过市场化机制、专业化服务和资本化途径构建低成本、便利化、全要素、开放式的新型创业服务平台,为创业者提供思想交流、技术开发和资源共享空间,激发人民群众的创新热情和创业激情。近两年众创空间发展势头迅猛,截止到2016年12月,全国共有4 298家众创空间,提供开放式创业工位77.7万个,2016年服务创业团队和初创企业近40万家,带动就业超过180万人,帮助1.5万个团队和企业获得投资,总额约539.6亿元人民币[1]。众创空间的出现引发了学者对创新空间组织和创新生态系统的进一步思考。作为新生事物,众创空间嵌入到区域创新生态系统中,会对原生创新生态产生何种影响?众创空间如何形成一种全新的次生生态?如何承担创客与多种异构创新主体或资源间的接口功能?如何连接不同层级范围的创新生态圈?其创新机制包括哪些方面?对创新生态系统理论又会作出怎样的发展?这些都是本文讨论的重点。

1 文献回顾

1.1 孵化器新形态:众创空间

孵化器整合社会资源为创业企业提供服务, 是连接知识创新源头和高新技术产业的桥梁。截至2015年末, 全国科技企业孵化器达2 536家,孵化场地总面积8 680万m2, 在孵企业102 170家, 当年毕业企业11 594家, 吸纳就业人数166.2万人, 在孵企业总收入4 810.4亿元[2]。孵化器行业的发展引起社会各界的广泛重视,国内学者对孵化器的研究主要分为两个层面:一方面从宏观角度研究孵化器对区域经济发展[3]、产业集群建设[4-5]、创新体系构建[6]等的作用和影响;另一方面,将研究重点放在孵化器商业模式[7]、盈利能力[8]、绩效分析[9]等微观层面。

由于宽带连接、智能个人设备、开源数据、公共界面、云计算等技术手段的发展,城市居民激发出各种创新想法,众创空间成为一种独特的市民实验室[10]。世界上第一家创客空间是1995年在德国成立的C-Base,2010年创客空间开始进入中国,2015后随着“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浪潮兴起而蓬勃发展。众创空间继承了传统孵化器的特征和功能,本质上是一种全要素全链条的新型孵化器。Johnson[11]认为众创空间形成了小中大3个范围的网络,将创新层级概念引入众创空间的研究范围。由于3D打印机、刻字机的广泛应用,众创空间的形式也朝着更加开源和共享的方向发展,在美国出现了移动众创空间[12]和卫星众创空间[13],并通过物联网终端采集数据[14],众创空间发展突破了物理空间的限制。

1.2 众创空间与创新生态系统

美国总统科技顾问委员会(PCAST)于2003年初开展了一项研究,在世界上第一次正式提出了“创新生态系统(Innovation Ecosystem)”的概念。创新生态系统理论是对创新网络理论思想的发展和扬弃,是吸收生态学和演化经济学主要观点而形成的理论体系。李万等[15]认为创新生态系统的基本内涵是以更强的生物学隐喻揭示创新的系统范式,创新的过程是物种、种群乃至群落对环境变迁、扰动形成的应答过程。吴金希(2014)强调了创新生态系统的3个重点:共生基础条件、相互依赖和共生共赢、相对稳定和独立。吴陆生等(2007)认为创新生态系统具有开放性、层次性、整体性、自组织性等特征;曾国屏等(2013)总结为动态性、栖息性和生长性。创新生态系统理论是创新理论深化发展的最新成果,它突出了创新资源动态生长的特性,是对创新系统自组织性质的强调。

近年来,国外学者开始基于生态的角度研究孵化器及众创空间发展。Sá[16]认为孵化器最核心的功能是帮助在孵企业建立合作网络;Komninos等[17]提出,众多合作者包括研究园区、研究驱动的大公司、创业者、大学、投资者和孵化器等,共同构建的区域知识生态将催生创新生态系统的新模式和新形态;而Soetanto等[18]认为孵化器要转变观念、关注焦点和发展方式,比直接提供服务更好的方式是构建一种环境生态,让企业在孵化器中互相作用,自我生长出有益的社会网络。

国内相关研究起步较晚,知网搜索结果显示,以创新生态系统的视角研究孵化器或众创空间问题的文章不超过10篇。如梁云志[19]构建了孵化器商业模式分析的理论框架,指出孵化器可持续发展的理想模式是形成创新生态系统;孔令兵等[20]构建了众创生态系统的动力模型,指出物种参与数量、知识共享与复合程度及交互频率是驱动创新的动力源,新型孵化平台建设是众创生态系统构建的重要策略等。在创新生态系统理论框架下探讨众创空间发展,构建众创空间嵌入的多层次创新生态系统模型并研究其创新机制是本研究的创新之处。

2 资料采集方法

研究创新生态学视角下的众创空间发展问题是一个探索和解释的过程。因此,本文采用深度访谈与追踪调查相结合的方法,通过跨案例的样本分析,构建以众创空间为嵌入节点的多层次创新生态系统概念模型,并从次生生态、接口功能及层级关系3个方面对模型加以解释。本研究得到天津市科委、天津市社联及北京市政协的大力支持,实地调研共分为4个阶段(见图1):第一阶段为2016年8月,以天津中科先进技术研究院为主要研究对象,参与其众创空间建设申报及评审过程,收集并分析空间运营主体、运营模式、管理团队、种子基金、空间设计、入孵团队等相关信息和资料,并与空间负责人多次交流;第二阶段为2016年11月,对榴莲咖啡、凯立达创投、南开创元等5家众创空间的负责人、创客团队、创业导师和投资人进行深度访谈,并追踪调查中科先进院的发展近况;第三阶段为2017年1月,调研了民航科技创业苗圃、津京互联、TjAb等7家众创空间,并参加了创客团队的路演活动;第四阶段为2017年3月,调研腾讯众创空间,并且再次入驻中科先进院,进一步访谈创业团队和创业服务提供商。全过程共调研众创空间14家,访谈空间负责人23人,创客团队50余人次,对以众创空间为核心形成的创客、中介、产业、服务商、资本方等多层次创新生态进行了梳理和总结。访谈采用半结构式采访方法,观察和记录自然情景下的意见表达,并与从公开渠道获取的资料信息进行交叉验证,以确保信息的准确性。

3 众创空间嵌入的多层次创新生态系统:概念模型

由于互联网等技术条件的成熟、大众创新创业需求的释放,加之政府政策的引导,2015年以来我国众创空间出现了数量上的爆发。由于优质创新主体和创新资源供需不均,众创空间行业竞争加剧,空间功能出现了分化和迭代,并且与区域内各类创新主体和要素,包括创客、原型机加工企业、研究机构、平台公司、政府机构、行业协会、投资人、融资公司等进行紧密联系和互动,形成了一种多层次的创新生态系统,如图2所示。本文将从众创空间形成的次生生态、众创空间发挥的接口功能及不同范围生态圈间的层级关系3个方面对模型加以解释。

图1 调研过程概览

图2 众创空间嵌入的多层次创新生态系统(侧面图)

3.1 次生生态

生物学隐喻是创新生态系统理论的基础假设,它以生物学的视角看待社会经济组织和现象,识别创新的生产者、消费者和分解者,以及创新主体之间、主体与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葛传斌等[21]、王节祥等[22]认为孵化器是创新产生的环境、载体或平台。惠兴杰等[23]将孵化器隐喻为创新生态主体,同时也指出孵化器是一个适宜创新企业成长的人工控温环境。事实上,在多层次创新生态系统研究视角下,生态系统的各个组成部分往往同时发挥着创新主体和创新环境的双重作用,其属性和身份是可以转化的。众创空间的出现对创新生态系统理论中的生物学隐喻进行了重要补充和发展。众创空间是创新主体和创新环境的融合,两者之间不再泾渭分明:众创空间本身创新了管理制度、商业模式、创业方式及融资方法,在宏观及中观层级的创新生态系统中,承担了创新主体的功能;而在微观创新生态系统的视角下,众创空间为创新个体提供了一系列适宜创新发生的经济、社会环境,如资金、技术、教育、文化、制度等。从培育创新文化氛围、提供创新思想交流和试验场所、促进知识信息交换、吸引人才聚集的角度讲,众创空间种群集聚所形成的区域创新服务能力是创新所需的重要环境之一。由于众创空间在多层次创新生态系统中的双重位置和功能,本文将其定义为一种嵌入式次生生态。相对于众创空间嵌入前的原生创新生态而言,次生生态既包括了次级生态环境的概念,也包括了创新生态主体的概念。从创新生态圈层次范围的角度讲,次生生态是介于宏观区域创新生态层次与微观创新种群之间的中观创新生态层级;从创新系统功能的角度讲,次生生态既承担着创新主体功能,又承担着创新环境要素功能。对于宏观创新生态系统来说,众创空间是创新的具体行为主体,而对于微观创新物种而言,众创空间则是外部环境。众创空间的出现丰富了创新生态系统的层次关系,其属性和作用随系统层次和结构的变化而变化[24],同时它也是不同层级生态系统进行嵌套的关键接口和节点(如图2所示)。

3.2 接口功能

众创空间强调了与服务对象和创新资源共生的网络性。最初,创客和外部创新资源有可能建立偶发的弱联系,但众创空间嵌入后,创客与其他创新主体和资源之间能够以空间为接口,建立频发的强联系,如图3所示。一方面,企业、大学、中介等组织资源的整合促进了生态系统网络资源的产生,另一方面,通过众创空间接口功能引入的第三方服务激发了跨边网络效应,使得生态系统内的创新主体获得相对的资源竞争优势。以众创空间组织为边界,内外部、各层级的创新主体之间相互合作,实现文化、知识、科技、制度等方面的协同创新。

图3 众创空间嵌入的多层次创新生态系统(俯面图)

众创空间接口功能的实现方式具体体现在6个方面:①作为垂直产业接口,创客可以通过创业的方式直接与产业发展融合,在知识分享、人力资源重构等方面对产业发展产生积极影响[25]。同时,创客企业也可以通过众创空间进行纵向拓展,参与垂直产业链上的分工和合作;②作为人才与教育接口,众创空间连接了创客群落和教育科研机构,一方面促进了高校科研院所科技成果产业化和科技人才能力的深度开发,另一方面,众创空间所孕育的自下而上、从实践到理论的知识开发路径也反向促进了学习方式和教育资源供给的创新[26];③作为政策接口,众创空间为政府管理部门和政策相对人之间架设了桥梁,建立了政策运用和效果反馈的双向信息互通机制。同时,众创空间也为人才、资金、知识产权等管理制度创新提供了实验场所和对象;④作为资金接口,众创空间实现了资本、项目和人才三方面的结合。对创客和初创企业而言,众创空间为其提供了展示项目、寻求融资机会的平台。对投资机构而言,众创空间为其提供了相对稳定的项目筛选边界,优质创业项目在优质空间的聚集为投资人及投资机构节省了大量的项目选择成本;⑤作为服务接口,众创空间连接了创业TV、51社保、快法务、拉钩网等专业化创业服务提供商,知识产权交易平台、科技成果转化中心等科技服务中介,以及行业协会、地区商会、企业联盟等平台组织,将大量零散的个体需求汇总整合,解决了中介服务和个体需求宽度不匹配的问题;⑥作为跨界发展接口,众创空间融合了商业地产、生活服务、互联网营销等多种业态形式,成为创客企业跨界发展的接入点。例如研发大米胚芽剥取及保存技术的创客团队在推广农业技术的同时,也借助众创空间的网销平台,帮助农民进行绿色农产品的网上销售,尝试跨界发展路径。

3.3 层级关系

众创空间向上连接更广范围、不同地域的创新主体和要素,以众创空间为管道实现创新要素的跨区域流动和共享;横向连接教育机构科研院所、政府管理部门、投融资机构、中介组织、跨界关联行业、垂直产业链企业;向下连接创客和初创企业,为其提供办公地点、政策指导、商事服务、交流社区、创业导师、实验平台、股权投资及技术支持(如图3所示)。

(1)与上级创新生态圈的关系:协同与合作。作为次级创新生态,众创空间发挥了对创新要素流动的吸纳作用,以创业生态圈的协同带动区域间产业协同,形成更广范围内的创新生态。众创空间连锁化经营模式和产业链纵深方向的服务拓展都突破了一时一地的局限,通过多地联合路演、线上创业团队组建、创客多地流动办公、创业资源共享等多种方式实现创新思想的区域流动,其规模和速度都远远快于资金、设备、材料、人员等生产要素。通过众创空间培育创新企业成长替代区域创新资源的竞争和壁垒,推动地区间技术循环及产业优化布局。

(2)与同级创新生态圈的关系:集聚与连接。一方面,众创空间之间的联系与合作实现了行业集群式发展,吸纳了多元化嵌套式的创新主体,打造了各具特色的城市创新生态样式,如北京的技术开发与外溢生态、杭州的互联网产业生态、上海的知识密集服务业生态、深圳的高科技制造生态等。另一方面,众创空间连接了多种异构的创新生态圈,实现了创新资源的低成本系统集成,为创业者一站式提供了技术、导师、场地、公共实验平台、融资渠道、原型加工、市场营销、政策服务等资源,发挥了创新主体间的接口作用。

(3)与下级创新生态圈的关系:培育与匹配。众创空间是知识的守门者[27],相对于创客等微观创新个体,其具有信息、位置、渠道、资源等特殊优势。作为创新环境要素,众创空间实现了创新人才识别和创客种群培育。同时,众创空间能够将创新资源禀赋与创新主体特质充分匹配起来,引导、鼓励技术创客和商业创客以自身兴趣爱好和特长为基础进行分工,将创新和创业的概念区分开来,培育单纯技术创新、直接创业、间接创业等多元模式并存的微观创新生态。

4 多层次创新生态系统中众创空间的创新机制

在一个多层次的创新生态系统中,众创空间承担着主体创新、协同创新及创新源培育的功能。众创空间作为一种创新主体和创新环境相融合的次生生态,其创新功能的实现依赖于3种机制:自组织演化、开放式协同和跨层级交互。演化、协同和交互是生态系统创新的驱动力。

4.1 自组织演化

作为微观创新主体,众创空间根据政策、技术、市场、资金、战略等综合因素选择自己在生态系统中的行为,其创新服务功能的自组织演化机制包含两种方式:自我迭代和自我适应。借助众创空间不断的自组织演化,创客、企业等创新主体逐渐由无序发展走向有序发展,由低级有序发展走向高级有序发展。

(1)自我迭代。由于创新资源的稀缺和目标客户要求的不断提升,面对市场竞争,众创空间的服务功能进行着快速迭代。首先跨越空间范围,进行连锁化经营,随后突破行业局限,发展品牌化战略,最终形成一种容纳模式创新、创业孵化、地产经营、生活服务、品牌连锁等多种业态的新型创新商业综合体。自我迭代的机制首先保证了众创空间自身的盈利性和可持续发展,进而有能力为空间内部的创新个体提供咨询、孵化、融资、营销等多种服务,并且依靠空间自身业态的丰富与创新能力的提升吸纳和帮助创新个体的成长。

(2)自我适应。在发展演化过程中,一些企业运营的众创空间服务功能开始变异,其不断适应企业整体发展战略的需要,逐渐成为企业围绕创新链重新部署产业链发展的切入点。企业众创空间吸纳孵化特定行业领域的创客,借助平台企业自身纵深的行业资源,围绕产业链的垂直领域,为创客团队提供开放技术平台、产业资源支持等高度专业化的创业服务。在此过程中,众创空间会根据企业的发展目标、技术要求、产品设计、市场定位等对创客人才进行识别和选择性培育,将外部创客员工化,使其成为企业创新链条上的一部分,拓展企业新的业务增长点和领域,优化企业上下游产业关系,形成以创新为核心的产业生态。

4.2 开放式协同

如图3所示,众创空间嵌入到区域创新生态系统中,与关联行业、平台公司、高校院所等异构创新生态主体一起形成开放式协同创新机制,构建社会、经济、文化三位一体的协同创新体系,通过深入合作和资源整合,产生系统叠加的非线性协同效应,主要体现为如下3个层次:

(1)众创空间与创客协同,产生社会功能的创新。众创空间与创客社群、生活服务、商业地产等生态主体融合发展,共同缔造一种全新的线上线下联合的社区概念,即众创社区。众创社区既是一个物理概念,也是一种信息概念[28],同时也代表了一种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创客在其中生活、工作、学习、交流并进行创新。形成社区[29]和社区归属感[30]是众创空间为创客种群提供的最宝贵资源之一,由于众创社区的出现,思想更容易引入、聚集、消化和衍生,使得创新创业发生的概率更大、成功率更高。

(2)众创空间与企业协同,产生管理模式的创新。企业在其原有的管理资源系统上搭建众创空间平台,众创空间则借助互联网条件下开放、协同、合作、分享的特性,在企业内试点平台化、扁平化的管理方式,并不断对原有体制进行调整,降低管理成本和风险。众创空间打破了合作边界,使得公司与员工是管理者与被管理者的概念不断模糊。企业员工创客化的管理模式激发了企业内部组织单元和每一位员工的创新创业活力,并与众创空间所吸纳的外部创客一起,围绕全新的创新生态链重构生产经营体系,帮助传统企业实现“二次创业”。

(3)众创空间与教育组织协同,产生教育方式和内容的创新。目前我国大部分高校和职业院校建立了众创空间,通过与众创空间协同进行教育组织方式的重构和教育供给内容的创新。一方面,传统大学的教育组织方式是由上而下进行的,知识由教师传播给学生,而众创空间为学习提供了新的途径,学习的起点可能源于学生的兴趣或者现实中遇到的问题,教育的组织方式由单纯教师驱动转向学生驱动及师生双向互动,学生的创新潜力被充分调动起来,师生的创新想法也有了实践空间。另一方面,众创空间在发展过程中将产业发展需求纳入大学教育内容设计中,倒逼教育体系提供新的创新创业教育内容,改进教学教法,增加实践课程,优化学科专业和课程体系,建设实训基地和科研平台,实现教育供给的创新。

4.3 跨层级交互

在一个多层级的创新生态系统中,选择以众创空间为研究对象是因为众创空间是一个极端的、特殊的现象,它产生于创新生态系统层级的交叉地带,其组织边界内部涵盖了不同的生态层级,是一个资本、科技、产业、教育互联互通的新型创新创业组织。多层次创新生态系统中,众创空间最为独特的创新机制在于跨层级的交互作用。作为最微观的创新主体,创客携带自己的创意想法和意志品质进入众创空间,这种创新精神在众创空间内得到培育和强化,在众创空间自组织演化和开放式协同过程中得到补充,逐级向上扩散,最终形成一种社会文化氛围,并反过来促进各层各类创新主体的创造行为。在这一创新文化循环和演进的过程中,众创空间起到了关键的培育、交互和传导作用。具体来讲,作为创新环境,众创空间为其下层级创新主体,如创客群落、在孵企业等构建了思想碰撞和经验交流的场所与平台,并培育了创客的独立意识、目标意识、契约意识及企业家精神[31];在与同层级的行业企业、科研院所、大学、中介机构、行业协会、融资公司等创新主体协作的过程中,通过众创空间的接口机制将“首创、开源、协作、分享”的创新文化扩散出去,从其他创新主体处得到反馈并不断强化;伴随智力资源的开放共享和自由流动,创新文化会在区域内形成涟漪效应,推动宏观创新生态系统内“尊重创新,包容失败”的社会文化氛围的形成。一旦系统内创新文化形成并固化,又会通过社会资源分配、创新政策确立等方式发展成为一种创业风险社会共担文化,并逐级向下传递,最终释放创新创业者的社会压力,降低创业的难度和风险,从而进一步调动微观创新主体的创新潜力和创业欲望。

5 总结与进一步讨论

本文基于生态学视角,构建了众创空间嵌入的多层次创新生态系统概念模型,并从次生生态、接口功能、层级关系3个方面对模型进行阐释。研究发现,众创空间形成了一种融合创新主体功能及创新环境功能的次生生态,承担着创客与多种创新主体间的接口功能,并且向上向下横向连接了不同范围层级的创新生态圈。同时,详细阐述了众创空间在多层次创新生态系统中发挥作用的3种机制:自组织演化、开放式协同和跨层级交互。众创空间的发展为构建多层次创新生态系统概念模型提供了最为直接的实践依据和现实语境,众创空间的创新机制也符合创新生态系统自组织性、协同性和演化性的发展逻辑。

以众创空间为代表的新型创新服务组织的出现丰富了创新生态系统理论的内涵。首先,从创新生态理论的本体论上讲,众创空间打破了创新主体和创新要素(或称创新环境)之间的生物学隔阂,形成了一个既承担创新主体功能,又承担创新环境功能的次生生态。其次,从创新生态理论的发展论上讲,众创空间嵌入到区域创新生态系统后,其在社会功能、管理模式和教育供给3个方面的协同创新充分论证了创新生态系统理论相互依存、共同演进的发展哲学。最后,从研究创新的方法论上讲,众创空间特有的组织结构和功能创新对基于单一视角的创新生态研究方法提出了挑战。应将众创空间作为创新生态系统的一部分,以嵌入的、多层次的视角分析其与整个产业生态系统和创新生态系统的共生、互动和演化,特别是研究创新生态系统各层级间的交互作用,将同层级分析与跨层级分析相结合,以实证和数理的方式研究层次间相互作用的具体路径、变量和效果。作为新生跨界事物,众创空间的发展需要经济学、社会学、管理学、教育学等方面研究人员的足够重视和持续关注,促使中国的双创战略真正成为推动社会发展、技术进步的重要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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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Makerspace-embedded Multi-level Innovation Biosystem: Conceptual Model and Innovation Mechanism

Pei Lei,Wang Jinjie

(Binhai Development Institute, Nankai University, Tianjin 300071, China)

Abstract: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makerspaces attracts people to research on innovative spaces and innovation ecosystem further. Based on observations and interviews at 14 makerspaces visits in Beijing and Tianjin, the paper constructs a theoretical model of makespace-embedded multi-level innovation biosystem. Findings show that Makerspace forms a secondary ecology, which undertakes the functions of an innovative mainbody and an innovation environment; it connects different levels of innovation ecosphere in 3 directions; it behaves as an interface between the makers and different innovation resources. In a multi-level biosystem, the innovation mechanism includes 3 aspects: self-organising evolvement, open collaboration and cross-level interaction.

Key Words:Makerspace; Innovation Ecosystem; Secondary Ecology; Innovation Mechanism

收稿日期:2017-07-12

基金项目:天津市科技计划项目(16ZLZXZF00390);天津市教委社会科学重大项目(2016jwzd12)

作者简介:裴蕾(1982-),女,天津人,南开大学滨海开发研究院助理研究员,教育部高校智库专刊经济建设编辑部主任,研究方向为创新管理、教育与人才等;王金杰(1985-),女,天津人,博士,南开大学滨海开发研究院讲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协同创新中心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为互联网与创新经济。

DOI:10.6049/kjjbydc.2017040534

中图分类号:F27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7348(2018)06-0001-06

(责任编辑:万贤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