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1 研究框架
于茂荐
(上海理工大学 管理学院， 上海 200093)
摘 要：从客户参与创新视角，探究了关系专用性投资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并利用制造业上市公司数据进行了验证。结果显示：关系专用性投资和企业创新投入之间存在倒U型关系，在达到某一阈值前，加大关系专用性投资有利于企业创新投入，但在超过某一阈值后，增加关系专用性投资会对企业创新投入产生负面影响。除此之外，创新投入与创新绩效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
关键词：关系专用性投资；创新投入；上市公司
随着全球化竞争加剧，企业开始以更加开放的心态面对创新问题，企业的创新成果越来越多地来自外部合作。因此，与客户合作成为企业创新的主要形式之一。针对创新客户[1]和开放式创新的研究[2]均发现，通过吸引客户参与创新流程，可以有效提升企业创新效率，缩短创新周期，建立基于供应链的竞争优势。
现有研究普遍认为客户对企业创新的影响主要取决于两方面因素：第一，客户本身的创新能力。与创新能力强的客户合作，有利于企业创新能力提升[3]；第二，企业与客户间的合作关系。企业与客户相互理解和信任等可以促进双方知识共享，进而有利于企业创新能力提升[4-5]。但是，现有研究忽略了影响企业与客户合作的一个关键因素——关系专用性投资。该因素通过影响企业与客户的合作关系，进而影响企业创新行为[6]。关系营销和企业间合作研究均表明，关系专用性投资是影响客户合作关系的关键变量[7]。王国才等[8]研究发现，在营销渠道合作中，关系专用性投资会影响双方关系，进而影响双方的合作创新。吴爱华等[9]也研究发现，专用性投资对合作创新有促进作用。但是以上研究关注的重点是企业和渠道商间的合作创新，并未涉及关系专用性投资对企业创新的影响。
因此，本文将利用制造业上市公司数据验证关系专用性投资对企业创新的影响，为企业创新实践提供重要启示。
关系专用性投资是指为支撑特定交易关系而进行的耐久性投资，若移作它用，投资价值就会受到损害。关系专用性投资是企业合作的关键变量，具有资源和关系的双重属性。根据资源基础理论，关系专用性投资作为一种资源投入，具有转化为企业能力的潜质[10]。关系专用性投资可以促进企业间的技术合作，提升供应链上下游企业的互补能力，进而提升生产效率。社会关系理论认为，关系专用性投资作为可置信承诺，表达了投资方的合作信心[11]。因此，关系专用性投资密切了双方的合作关系，有利于企业和客户间信息共享，增强双方未来合作信心。Grover等[12]的研究也发现，专用性投资促进了企业间的知识共享。王国才等[8]还发现，专用性投资通过关系信任和关系学习促进分销渠道之间的合作创新。总结来看，现有专用性投资与企业创新关系的研究存在两方面不足：
(1)现有研究聚焦于关系专用性投资对企业合作与能力构建的影响，对关系专用性投资产生的创新效应研究较少，仅有的少数研究也是以企业间合作创新为因变量，对关系专用性投资与企业创新能力的关系缺乏深入剖析。
(2)忽视了关系专用性投资对创新的不利影响。关系专用性投资作为一种沉淀成本，只有在特定交易中才可以实现价值最大化，这使得企业的关系专用性投资面临被机会主义行为侵占的风险[13]，进而抑制了创新效率。
需求拉动在创新中愈来愈发挥重要作用，一些参与研发的客户贡献了很多创意。越来越多的企业将客户对产品和技术的需求纳入创新过程考虑,因此企业对于客户的需求、计划和战略了解得越多，就越能精准地捕获到与研发活动相关的机会[14]。在产品开发、创意产生、产品形成等早期阶段，与客户的互动可以有效提升新产品开发成功率[15]。
企业与客户的合作关系是影响客户参与企业创新的重要因素。信任和承诺能够密切企业间的合作关系，有利于双方知识转移。同时，这些关系有利于克服合作中的机会主义行为，将双方的关注点转移到创造未来价值中来，促进供应商增加创新投入。Jean[16]的研究发现，企业合作中信任、承诺等关系性规则的建立有助于企业创新投入。关系专用性投资作为企业间信任和承诺形成的重要前因变量，会影响企业与客户的合作关系进而影响企业创新。
关系专用性投资对企业合作带来两种效应：一方面，关系专用性投资会促进企业与客户的合作；另一方面，关系专用性投资的锁定效应会引致机会主义行为，不利于合作。对于企业而言，关系专用性投资会同时产生促进和抑制创新投入两类效应。
一方面，专用性投资会促进企业创新投入。需求导向下的创新已经成为主流模式，因此创新中需要及时了解生产经营和新产品开发动态，最大限度满足客户需求。关系专用性投资作为可置信承诺，密切了企业和客户的关系，有助于企业更准确地了解客户需求[7]。在企业投入大量专用设备、人力与技术的情况下，客户愿意进行产品沟通、提供产品研发信息、告知自己独特的要求和需求，如要求产品具有独特功能、更低成本和可靠的质量[17]。在进行关系专用性投资后，企业更有能力和意愿去完成客户的定制化产品，客户也愿意给企业提供更多的技术支持，这增强了企业创新投入的意愿，提升了企业的创新能力。另外，根据资源依赖理论，关系专用性投资强化了企业对客户的依赖，适度的依赖会增大企业的创新投入。企业关系专用性投资越大，就越依赖客户。企业会通过增大创新投入的方式提升产品的独特性和吸引力，降低对客户的依赖[18]。
另一方面，关系专用性投资的锁定效应会抑制企业的创新投入。①随着关系专用性投资的增加，企业的交易网络日趋封闭[19]。过度关注核心客户的需求会导致企业对市场创新的敏感度下降，使企业创新陷入封闭网络。一旦创新视野被限制，企业创新投入的欲望就会降低；②随着关系专用性投资的增加，企业的创新成果遭受机会主义行为侵占的风险增大[20]。关系专用性投资越多，企业的交易范围越小，企业研发成果的适用面也就越窄，有些成果甚至是客户专用的。这增大了企业创新成果被机会主义行为侵占的风险，使企业难以获取创新垄断利润，降低了企业创新投入的回报率。
随着关系专用性投资的增加，其对企业创新投入的两类效应将呈现不同变化趋势。在关系专用性投资较少的情况下，加大关系专用性投资后的锁定效应不明显。此时，关系专用性投资对企业创新投入的效应主要体现为，密切双方合作关系，增加企业创新投入，但随着关系专用性投资的增加，关系专用性投资对合作的促进作用递减，对创新投入的促进作用也递减，而关系专用性的锁定效应逐渐增大。在到达一个阈值后，关系专用性投资对创新投入的抑制效应超过促进效应，继续增加关系专用性投资将会降低供应商的创新投入。综上，提出以下假设：
H1：关系专用性投资和企业创新投入存在倒U型关系。
创新资源投入是保证创新绩效的必要前提，是影响创新绩效的重要因素。创新投入有利于原创技术出现，有利于企业吸收能力提升。吸收能力与现有知识基础密切相关，它们决定了企业对外部知识的吸收和利用能力。实证研究也认同创新投入和创新绩效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马文聪[21]研究发现，企业研发经费投入强度对新产品开发有显著促进效应；李玲等[22]的研究发现，企业研发经费投入与专利申请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在进行关系专用性投资后，企业创新的效率更高，即同等创新投入取得的创新绩效更高。专用性投资有利于企业提升对客户知识的理解力和吸收力，有助于构建客户知识的专属吸收能力。专用性投资通过促进客户知识整合，进而提升企业创新效率。综上，提出以下假设：
H2：企业创新投入与创新绩效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
综上，提出研究模型框架，具体如图1所示。
图1 研究框架
以关系专用性投资较为显著的制造业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选取2012-2015年连续4年的数据，通过上海和深圳证券交易所网站下载上述行业上市公司年报，剔除主营业务发生变更和数据不全的公司后共得到1516个样本。通过手工查询方式获取上市公司创新投入和关系专用性投资信息，其中，专利数据从国家知识产权局SIPO数据库查询得到，上市公司财务数据通过色诺芬数据库得到。
3.2.1 研究模型
为了验证专用性投资与创新投入的关系，构建模型(1)，并利用多元线性回归方法检验假设H1：
R&D1=α1+β1Asst+β3Asst2+β3Zc+β4Ra+
β5Herf+β6Lev+β7Year1+β8Iudusj+ε
(1)
为了验证创新投入与创新绩效的关系，构建模型(2)，考虑到专利数据为离散整数，故用负二项式模型检验假设H2：
Patent=α2+γ1R&D2+γ2Zc+γ3Ra+γ4Herf+
γ5Lev+γ6Year+γ7Indus+ε
(2)
R&D1为创新投入，用研发支出占销售收入之比衡量，Patent为企业专利数，Asst为关系专用性投资，R&D2为创新投入，用研发支出的对数衡量，α为截距项，β和γ分别为各变量的回归系数。
3.2.2 变量测量
(1)企业创新。企业创新有创新投入和创新产出两方面。借鉴相关研究，结合本文需要，用研发支出测度创新投入，用企业专利数测度创新绩效。由于专利具有不同形式，本文用发明专利公布数、发明专利授权数、实用新型及发明专利授权数之和衡量企业创新绩效。
表1研究变量含义
(2)关系专用性投资。由于上市公司数据来源的限制，本研究只测量了关系专用性投资的一个维度——专项关系专用性投资。专项关系专用性投资是为了满足特定客户大量产品需求而进行的投资。借鉴于茂荐[23]等人的研究，采用上市公司向前五大客户销售的业绩占公司总销售额比重测量。
(3)主要控制变量。借鉴相关研究，控制企业规模、股权结构、资本机构、盈利结构、行业类型和年度时间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各变量测量具体如表1所示。
表2列出了各变量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样本企业创新投入强度的均值为2.25%，标准差为2.45%，远高于2012年我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创新投入强度的0.77%。这说明样本企业的创新投入强度较高。样本企业平均发明专利授权数为11.88件，标准差为66.57。关系专用性投资均值为29%，表明样本企业关系专用性投资显著，这是因为尽管企业规模大，产品种类多，大客户依然较为集中，必然要求企业进行关系专用性投资。从变量间的相关性系数来看，除资产规模与股权集中度的相关性系数为0.37之外，其余变量的相关性系数均小于0.3，表明变量之间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因此可以在同一模型中进行检验。
通过回归计算发现，方差膨胀因子均小于2，表明所选取变量之间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为了验证专用性投资与创新投入的关系，采用逐步回归方法，为了减少多种共线性的影响，对关系专用性投资进行中心化处理，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可以发现，分别加入自变量关系专用性投资与关系专用性投资的平方项后，方程的拟合优度提升，说明关系专用性投资对创新投入有显著影响，并且二者之间非简单的线性关系。
表2变量描述性分析
表3关系专用性投资与创新投入回归结果
注：***、**、*分别表示在1%，5%，10%的水平上显著，括号内为t值
模型Ⅰ-3的结果显示，关系专用性投资平方项的回归系数为负，在1%的水平上显著；关系专用性投资的回归系数为正，在10%的显著性水上显著。这说明关系专用性投资与创新投入并非简单的线性关系，而是呈先上升后下降的倒U型关系，假设H1得到验证。关系专用性投资作为企业与客户合作关系的重要变量，对企业创新投入产生促进和抑制两种效应。在关系专用性投资达到某个阈值前，其对创新投入的影响主要体现为激励效应。但是，当关系专用性投资超过该阈值后，锁定效应日趋明显，企业创新成果被机会主义侵占的风险增大，关系专用性投资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主要体现为抑制效应。
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显示，加入自变量前后，控制变量基本保持一致。企业业绩和研发投入强度负相关，其中，说明研发投入可能会降低当期绩效；公司规模、资产负债率均与创新投入呈显著负相关关系，说明公司规模扩大与财务杠杆的使用会降低企业创新投入；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对创新投入的影响不显著。
表4创新投入与创新产出回归结果
表4为创新投入与创新产出的回归结果，分别采用发明专利公布数、发明专利授权数、实用新型与发明专利授权数之和作为因变量进行回归。结果显示，创新投入的回归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企业的创新投入可以有效促进创新产出，假设H2得到验证。创新绩效也存在显著的规模效应，同时，企业规模与创新绩效正相关；企业资产负债率和创新绩效负相关；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和企业业绩对企业创新绩效影响不显著。
由于上市公司容易出现被盈余操纵的现象，所以选择创新投入/总资产衡量创新投入[46]。回归结果显示，模型仍然在5%的水平上显著，各变量符号和显著性水平未发生变化,表明结果具有稳健性。
在验证创新投入与创新产出的模型中，考虑到创新投入的时滞效应，用滞后一期的创新投入作为自变量，创新投入仍然在1%的水平上显著，其它变量符号和显著性未发生明显变化，表明回归结果具有稳健性。
在开放式创新时代，企业需要对外部知识进行整合以构建可持续竞争优势。本研究从客户协作的角度，探究了关系专用性投资对企业创新的影响。
(1)深化了客户协作影响企业创新行为的理论认识。现有研究发现，客户知识对企业创新至关重要，但是忽略了企业关系的核心变量——关系专用性投资对企业创新的影响。特别是现有研究普遍认为，客户关系和客户互动对于企业而言是多多益善，但是本文发现作为客户关系重要变量的专用性投资和企业创新投入之间存在倒U型关系。在关系专用性投资到达某个阈值前，关系专用性投资对创新投入的影响主要体现为激励效应，但是当关系专用性投资超过该阈值后，关系专用性投资对供应商的创新投入主要体现为抑制作用。这说明需要恰当考虑客户关系对企业创新的负面影响，这对今后研究具有重要启示。
(2)针对客户关系如何影响企业创新路径提出了不同认识。现有研究认为，与客户的互动及合作会直接影响企业创新绩效。本研究提出，与客户的互动是通过影响企业创新投入对企业创新绩效产生作用的。
(3)对企业参与供应链协作具有重要指导意义。企业需要正确认识关系专用性投资在客户合作中的作用。关系专用性投资可以提升合作效率，但是也会带来机会主义行为，形成封闭型网络。过低和过高的关系专用性投资都不利于企业创新投入。过低的关系专用性投资难以起到融洽客户合作关系、了解客户需求、促进客户知识转移的作用。过高的关系专用性投资会带来严重的锁定效应，如果企业的创新成果仅对某个客户有用，这会助长该客户的机会主义行为。
本文还存在一些不足之处，这为未来研究指明了方向：第一，关系专用性投资是个多维度变量，由于数据来源的限制，本文仅讨论了专项关系专用性投资，未来研究可以综合探究关系专用性投资的其它维度对企业创新的影响。第二，本文并未分别测度关系专用性投资影响企业创新的两条具体路径，今后可以利用详实的数据加以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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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 Maojian
(School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 , shanghai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 Shanghai 200093,China)
Abstract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impact of specific assets on firm's innovation from perspective of the customer collaborative.we empirically text our model using data from Chinese A share listed firms.we find that the level of specific assets has an inverted U-shaped relationship with firm's R & D investment.As specific assets increases from slight to moderate,firm's R & D investment increases;as specific assets increases from moderate to great, firm's R & D investment declines.Firm's R & D investment and firm's innovation have notable positive correlation.This study contributes to the supply management literature by empirically showing how specific assets affect firm's innovation.These finding also have profound practical implications.
Key Words:specific assets; R & D investment; listed company
收稿日期：2017-06-18
基金项目：上海市软科学研究计划项目(15692102000)
作者简介：于茂荐(1979-)，男，山东东阿人，博士，上海理工大学管理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企业间合作。
DOI：10.6049/kjjbydc.2016110682
中图分类号：F27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7348(2018)02-0110-05
(责任编辑：胡俊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