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制造企业创新优势的外部来源：供应商选择效应与协作效应

(1.上海大学管理学院，上海 200444；2.上海海事大学经济管理学院，上海 201306)

摘要：有关企业创新的影响因素一直是理论界与实务界探讨的热点话题。利用167家中国制造企业调查数据，实证考察了企业不同创新模式下供应商选择效应与协作效应，揭示了外部关键供应商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及其实现机制。研究发现：供应商选择标准对企业突破式创新的影响同时存在选择效应与协作效应，即供应商选择标准既可以直接影响企业突破式创新，又会通过影响供应商协作程度间接作用于突破式创新；供应商选择标准不会直接影响企业渐进式创新，而是通过供应商协作这一中介机制影响企业渐进式创新；与供应商关系型搜寻策略相比，市场型搜寻策略能够加强供应商选择效应，但这主要体现在对企业突破式创新的影响上。

关键词：供应商选择标准；供应商协作；供应商搜寻策略；制造企业；企业创新；突破式创新；渐进式创新

0 引言

在知识经济时代，企业越来越依赖知识资产和供应网络中专业供应商生产的创新性产品[1]，供应商参与新产品开发已成为企业实现创新的重要路径[2]。在计算机、电子、汽车、半导体制造等知识密集型行业，价值增值活动分散在供应网络内各个专于特定技术或活动的企业中，而核心企业充当“知识整合者”，为利益相关者创造更大价值[3]。因此，在知识专门化和分散化趋势越来越明显的今天，企业在专注于自身最擅长领域的同时，利用供应商的独特能力来满足创新需求显得越来越重要。

在采购管理领域，已经有不少学者考察了特定购买条件下供应商选择的标准问题[4]，还有一些学者探讨了不同购买条件下供应商选择标准的相对重要性[5]。这些研究都认为价格、质量、交货可靠性和服务水平等是筛选潜在供应商最重要的指标，但指标具体标准及相对重要性取决于采购类型和环境。此外，虽然供应商选择指标有量化的倾向，但在特定购买情景下(例如在合作关系的背景下)，技术能力、产品设计与开发能力、灵活性以及供应商协作意愿等主观标准仍然非常重要[6]。尽管现有关于供应商管理的研究已取得了比较丰硕的成果，但仍然存在不足之处：①许多学者都认为供应商选择至关重要[7-9]，但有关供应商选择效果的文献比较少，而关注特定能力的供应商选择对企业特定领域绩效影响的研究少之又少；②近年来许多经验研究都支持供应商协作(如供应商参与、供应商整合)对企业绩效的贡献[10-11]，但这些研究都忽略了一个关键影响因素即供应商选择，当考虑供应商选择的影响后，供应商协作与企业绩效间关系会产生怎样的变化不得而知；③根据Xie等[12]和Zhou等[13]的研究，中国企业供应商搜寻策略可以划分为市场型搜寻和关系型搜寻两种类型，然而无论是供应商选择还是供应商协作相关文献，大都没有考虑供应商搜寻策略差异所引致的供应商异质性影响。在中国关系主导型的社会结构中，探讨上述影响将赋予采购管理研究更深层次的意义。

鉴于此，本文试图在资源基础观的理论框架下考察企业不同创新模式下供应商选择效应与协作效应，并进一步分析供应商搜寻策略的调节作用。具体而言，本研究将重点探讨以下两个方面的问题：①企业对关键供应商的选择标准是否影响其创新结果？这种影响过程是如何实现的？②供应商选择标准如何与供应商搜寻策略适配以实现更好的创新绩效？不同供应商搜寻策略对企业不同创新模式下供应商选择效应与协作效应的影响有何差异？对上述问题的深入探讨有利于更加深刻地理解供应商对企业创新的重要价值，帮助企业选择合理的供应商管理实践来实现不同创新目标。

1 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设

资源基础观认为，企业通过配置有价值的资源和难以模仿的能力来获取和维持竞争优势[14]。根据资源基础观，具有可持续竞争优势的资源通常具有5个特征：有价值、稀缺性、不可完全模仿、难以替代和不可完全转移。在供应链情境下，由于大多数企业都能从公开市场中搜寻所需产品和原材料供应，因此，正常交易关系之内的供应商并非稀缺和难以替代，但具备技术专长又富于合作的供应商对企业而言仍然是稀缺、有价值的资源，如果企业有能力识别和选择这类供应商，或者将供应商的能力整合到自身运营流程中，那么，供应商能力就可能成为企业竞争优势的来源[15]，而且企业所具有的有效组织资源的能力本身就是稀缺、有价值的，很难被模仿和转移，因而也是竞争优势的来源。因此，运用资源基础观很容易理解本文研究变量即供应商选择标准、供应商协作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

在理论上，供应商选择效应与协作效应均能解释外部关键供应商对企业创新的影响。采购管理领域的学者通常认为，“选择”仅仅反映了供应商对业绩贡献的潜在可能性，而“整合”才是实现这种贡献所必需的条件。换言之，供应商对业绩的贡献实质上体现在“协作效应”上，因此，大量的采购管理文献都试图检验供应商协作对企业创新的影响[2]。比如，有研究发现新产品开发项目中供应商协作质量的提高能带来更好的设计质量和项目效率[16]，也有研究发现供应商整合有利于提高新产品开发速度[17]，这些研究成果证实了企业创新生成过程中存在供应商协作效应，但都未考虑供应商选择效应。Petersen等[7]研究发现，详细的供应商评估会对购买方与供应商合作的有效性产生影响，这种影响并不因供应商在哪个阶段被整合进新产品开发周期而发生变化，也不会因为供应商在项目中所承担责任的轻重而存在差异。Koufteros等[15]也认为，供应商选择是企业一个极具潜力的竞争优势来源。这些研究成果说明供应商选择本身对新产品开发及企业创新非常关键。因此，本研究尝试在资源基础观的理论框架下考察供应商选择效应与协作效应，全面解析外部关键供应商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及其实现机制。

1.2 供应商选择效应

众所周知，创新对企业获取可持续竞争优势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但仅仅依靠单个企业完成所有创新活动，风险巨大，成本也非常高，并且需要耗费大量时间，从外部供应商获取新技术、信息和隐性知识对企业产品和技术创新至关重要。因此，选择合适的供应商成为企业最重要的事情之一[7]。传统观点认为，选择合适的供应商主要意义在于保障供货、降低成本，但现在供应商选择越来越变成企业的一项战略行动[5]，供应商选择标准也已经从主要关注价格、质量和交货等扩展到全面考察技术能力、新产品开发和设计能力、灵活性以及供应商协作意愿等指标[6]。

已有研究表明，供应商的技术特征(专业性和职业化)正向影响其在购买方-供应商关系中的创新贡献[1]，购买企业可以直接从供应商创新活动中受益，从而提升创新能力。创新性的供应商能向购买方供应包含前沿技术的零部件产品，而后者可以将这些零部件整合到自身生产流程中[18]。Koufteros等[15]以157家美国制造企业作为样本进行了实证研究，发现基于新产品开发能力的供应商选择能直接正向影响购买企业的产品创新能力。因此，本文预期，通过对供应商的选择控制，可以为企业提供创新所需的技术、工艺和关键组件，并促进企业新产品开发和流程改进，进而推动企业创新。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H1：供应商选择标准显著影响企业创新结果。

1.3 供应商协作效应

供应商选择标准除对企业创新具有直接影响外，还可能存在其它中介传导机制。Koufteros等[15]证实了战略供应商选择对企业竞争绩效能力的直接影响，但他们并没有发现供应商整合机制在两者之间起中介作用。国内学者宋华[19]研究发现，供应商选择会通过供应商参与程度间接影响企业采购成本管理绩效。本文预期，供应商选择标准会通过供应商协作程度间接影响企业创新，因为企业越重视供应商选择，就越有可能进行供应商协作。企业一旦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有计划地、战略性地选择供应商，就更有意愿将精心挑选的供应商整合到自身运营流程中[20]，促使企业供应商协作程度提高。Dekker[21]指出，选择一个具有合适技能的合作伙伴，注重质量标准、技术能力和供应商资质认证，会影响未来的协作程度；许多研究发现，企业与供应商协作能够提高自身创新绩效[22,23]。企业创新网络理论认为，企业为了加快创新速度，提高创新成功率，必然会选择与其它组织进行合作创新，相互交流互动以获取各种信息、知识和其它资源。Kannan和Tan[6]实证研究发现，供应商选择和购买方-供应商合作对业绩收益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并且通过购买方-供应商协作关系实现这种影响作用。Tu等[24]认为，与可信赖的供应商保持长期合作关系是非常重要的，微型企业与供应商合作可以促进产品和服务创新的产生。还有学者对比了较强创新能力与较弱创新能力公司管理实践，发现供应商关系管理与企业创新具有紧密联系，创新能力较强的企业在新产品开发早期和生产过程中往往都有供应商参与[25]。基于英国436家制造企业问卷调查数据，Tomlinson[26]进一步研究证实了企业与供应商协作对创新绩效(产品创新和流程创新)具有显著的解释力，并且双方协作强度显著正向影响企业创新水平。

综上所述，供应商协作既是供应商选择标准的结果，也是推动企业创新的前因，这说明供应商协作是供应商选择标准影响企业创新结果的一个过程或机制。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H2：供应商选择标准会通过供应商协作程度间接影响企业创新。

1.4 供应商搜寻策略对供应商选择效应与协作效应的影响

企业需要发展各种不同供应商搜寻策略，并运用自身资源挑选合格的供应商。现有文献识别了两种供应商搜寻策略，即市场型搜寻和关系型搜寻[12,13]。

Zhou等[13]认为，不同的供应商搜寻策略具有不同的成本、收益和风险。例如，市场型搜寻策略允许采购企业从公开交易和大众传媒等公开渠道收集潜在供应商信息，然后，评价潜在供应商。其主要优势在于通过契约(仅仅包含独特信息和技能)将采购企业与新的供应商联系起来，但也可能因此导致更高的风险和行为不确定性。由于市场信息公开，任何组织都可以获取，因而这种方法的价值比较容易消失，并且从市场渠道搜寻供应商也意味着管理者降低了社交关系在供应商选择中的作用。

关系型搜寻策略意味着管理者通过社会关系(包括来自伙伴公司、朋友或亲戚的推荐)选择供应商。这种方式节约了搜寻成本，减小了新任伙伴的潜在机会主义风险。其主要劣势在于阻碍了公司超出自身社会关系搜寻供应商，限制了企业与其它关系较弱或没有关系嵌入的供应商建立联系，从而降低了企业适应性。企业为了获取新知识和新机会，需要与那些没有关系嵌入的组织建立联系，增强组织适应能力。

总体而言，市场型搜寻策略的优势在于所能提供的独特技能和特异知识，企业可以藉此接触更多创新知识和技能，有利于新知识的获取、学习和再配置，从而增强自身创新能力。从吸收能力视角来看，创新型企业更能识别和重视来自供应商的特异知识与技能。因此，相较于关系型搜寻策略，从市场渠道搜寻供应商更能为企业提供创新所需的新产品技术、新工艺技术，从而提高企业创新能力。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设：

H3：市场型搜寻策略会加强供应商选择效应与协作效应。

据此本文构建理论模型如图1所示。

2 研究设计

2.1 数据收集与样本

本文研究数据来自供应商管理控制实践调查问卷，问卷调查时间为2015年7-10月，调查对象为制造企业采购部门负责人或熟知采购业务的中高层管理者。通过上海海事大学教学资源、专业问卷调研网站问卷星等多个渠道共发放问卷402份，收回有效问卷167份，有效回收率41.5%。在167个样本企业中，机械、设备、仪表类企业占比最大，达到23.35%，其次是纺织、服装、皮毛类企业，占11.38%，另外两个占比超过10%的行业是石油、化学和塑胶及塑料。从所有权性质来看，民营企业占总样本的比例接近50%，而国有企业、外资企业和中外合资企业的占比相差不大。从上市背景来看，非上市公司占58.08%，上市公司占41.92%。从企业规模来看，资产规模为1亿～5亿元的样本企业占44.91%，1亿元以下的样本企业占31.14%。

2.2 变量测量与信度、效度分析

(1)因变量：创新结果。借鉴孙永凤等[27]的研究成果，将企业创新划分为突破式创新和渐进式创新两个维度。突破式创新包含4个测量题项：与同行相比，我们公司提供的产品在性能上是全新的；与同行相比，我们公司常常在行业内率先应用新技术；我们公司在行业技术变革的基础上进行产品创新；我们公司是新工艺、新技术的创造者。渐进式创新也包括4个测量题项：我们公司销售的产品在功能上有所改进；我们公司在式样、服务等方面创造新产品并在市场上销售；我们公司在现有技术的基础进行改进和提高；我们公司经常能够对工艺流程进行改进和创新。创新结果的两个维度均采用李克特7点量表进行衡量，1表示完全不同意，7表示完全同意。突破式创新的信度系数Cronbach′s α为0.74，渐进式创新的信度系数Cronbach′s α为0.65。

(2)解释变量。 ①供应商选择标准。借鉴Koufteros等[15]的研究成果，要求受访者判断技术专长、产品设计与开发能力、服务3个指标在企业供应商选择决策中的重要程度。采用李克特7点量表进行衡量，1表示不重要，7表示非常重要。该变量的信度系数Cronbach′s α为0.68； ②供应商协作。借鉴Gulati和Sytch[28]的研究成果，采用8个指标(初始设计、质量提升、成本控制、产品/服务改进、工艺流程改进、联合提高运营效率、相互调整关系以应对环境变化、将合作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视为共同的责任)，考察供应商介入双方各方面合作的程度、联合解决问题的程度和合作伙伴的适应力。采用李克特7点量表进行衡量，前5个项目中，1表示完全不参与，7表示深入参与，后3个指标中，1表示完全不同意，7表示完全同意。该变量的信度系数Cronbach′s α为0.85； ③供应商搜寻策略。根据Xie等[12]和Zhou等[13]的研究，供应商搜寻策略包括3种：市场公开渠道(网络、报纸、广告以及其它公开交易信息)、由朋友、伙伴或当前合作的供应商推荐而来、政府机构推荐而来。测量题项为“过去3年，贵公司主要供应商来源于哪里？”。

(3)控制变量。在模型中纳入公司规模、是否上市、所有权性质等组织特征的控制变量，从问卷题项中直接获取变量数据。

对于变量效度，由于本文对构念的测量都基于国际知名期刊上经过验证的成熟量表，而且根据中文的表达习惯进行了微调，因而具有一定的内容效度。对于变量的建构效度，由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可知，测量模型拟合情况较好，其中，χ2 /df小于2，RMSEA小于0.08，CFI、NFI 、GFI 、IFI 、TLI 均大于或等于0.9，各变量测量题项的因子载荷系数均在0.5以上且显著，表明各因子变量具有良好的建构效度。

为了检验上文提出的供应商选择效应与协作效应假设，借鉴Koufteros、Vickery和Dröge[15]的研究思路以及Baron[29]的中介效应检验步骤，构建如下回归分析模型：

Radical/Incremental=α0+α1Selection+α2Size

+α3Listed+α4PE+α5FE+α6JV+ε

Collaboration=α0+α1Selection+α2Size+α3Listed

Radical/Incremental=α0+α1Selection+α2Collaboration

+α3Size+α4Listed+α5PE+α6FE+α7JV+ε

其中，Radical表示企业突破式创新；Incremental表示企业渐进式创新；Selection表示基于技术能力的供应商选择；Collaboration表示供应商协作；Size代表公司规模；Listed代表是否属于上市公司，如果是上市公司则Listed取1，否则取0；PE代表民营企业，如果是民营企业则PE取1，否则取0；FE代表外资企业，如果是外资企业，则FE取1，否则取0；JV代表合资企业，如果是合资企业则JV取1，否则取0。

为了检验供应商搜寻策略对供应商选择效应与协作效应的影响，构建如下回归分析模型：

Radical/Incremental=α0+α1Selection+α2Selection

×MarketSource+α3Collaboration+α4Collaboration

×MarketSource+α5MarketSource+α6Size+α7Listed

其中，MarketSource表示供应商的市场型搜寻策略，其余变量的定义不变。

3 实证结果与分析

3.1 描述性统计分析

主要变量的均值、方差和相关系数矩阵如表1所示，样本企业的渐进式创新水平略高于突破式创新水平，并且这些企业在供应商选择时创新导向性较强，后续的供应商协作程度也较高。从相关系数矩阵可以看出，无论是突破式创新还是渐进式创新，均与供应商选择标准和供应商协作显著正相关，与上文的理论预期一致。当然，进一步的结论还有待多元回归分析的检验。

供应商选择、供应商协作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如表2所示，模型1、2的检验结果显示，供应商选择标准与企业突破式创新、渐进式创新均显著正相关(β=0.427，t=5.24；β=0.324，t=4.42)。因此，假设H1得到验证。从模型5可以看出，供应商选择标准与供应商协作显著正相关(β=0.450，t=5.63)。模型3在模型1的基础上加入中介变量供应商协作，结果发现供应商协作与企业突破式创新显著正相关(β=0.483，t=6.78)，自变量系数大幅减小但仍显著(β=0.210，t=2.66)，说明供应商协作部分中介供应商选择标准与企业突破式创新间关系。同时，自变量的回归系数明显小于中介变量的回归系数，说明中介变量供应商协作对因变量的解释能力较强。然而，模型4在模型2的基础上加入中介变量后，自变量与因变量渐进式创新间关系不再显著(β=0.126，t=1.78)，说明供应商协作在供应商选择标准与渐进式创新之间起完全中介作用。因此，假设H2得到验证。总的来看，表2的实证结果表明，供应商选择标准不仅会直接作用于企业突破式创新，而且会通过供应商协作产生间接影响，即同时存在“选择效应”与“协作效应”，但其对企业渐进式创新的影响主要通过供应商协作的中介机制来实现，即只表现出“协作效应”。这一结果与Koufteros等[20]的研究结论并不一致，Koufteros等检验了基于供应商新产品发展能力的供应商选择对购买企业产品创新能力的影响机制，但他们仅仅验证了供应商选择的直接影响，并未证实供应商整合机制潜在的中介作用。本文认为可能由于没有从种类和范围角度对供应商整合概念进行更精确的界定(比如供应商早期参与产品设计，聚焦于流程改善方面的供应商发展等)。因此，本文是对Koufteros等研究的改进和发展，对潜在供应商整合机制概念进行了更细致明确的度量，并成功证实了供应商协作的中介机制。

注：括号中数据为t统计量，*、**、***分别表示在5%、1%与1‰的水平下显著，下同

分组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将样本按供应商搜寻策略分成关系型搜寻(通过朋友、伙伴、当前合作的供应商或者政府机构推荐而来)和市场型搜寻(通过网络、报纸、广告等市场公开渠道)两组。市场搜寻组的检验结果证实了供应商影响企业突破式创新的选择效应与协作效应，但关系搜寻组的回归结果表明关键供应商对企业突破式创新的影响只表现为协作效应。对企业渐进式创新而言，无论是市场搜寻组还是关系搜寻组的回归结果都支持外部关键供应商影响企业创新的协作效应。

供应商搜寻策略对供应商选择效应与协作效应的影响如表4所示，模型6的检验结果显示，供应商选择标准与市场型搜寻策略的交乘项系数显著为正(β=0.443，t=2.80)，表明若企业对供应商的技术能力选择与市场型搜寻策略适配，则能够更好地推动企业创新。模型9的结果显示，供应商选择标准与市场型搜寻策略的交乘项系数不显著(β=0.215，t=1.50)，表明对企业渐进式创新而言，供应商选择标准与市场型搜寻策略并不存在适配关系。从模型7可进一步看出，在加入中介变量供应商协作后，供应商选择标准与市场型搜寻策略的交乘项系数仍然显著(β=0.394，t=2.82)，说明对企业突破式创新而言，市场型搜寻策略加强了供应商选择效应。由模型8的检验结果可知，供应商搜寻策略并不会影响供应商协作效应。由此可知，不同供应商搜寻策略影响“供应商选择标准—企业突破式创新”的直接作用关系，而对“供应商选择标准—供应商协作—企业突破式创新”的间接作用关系没有显著影响。

4 结论与启示

供应商选择对企业创新至关重要，企业需要借助供应商的能力来发展自身竞争优势，然而，以往研究只是将供应商协作与供应商选择两个紧密相关的组织行为分开进行单独考察。因此，本研究力图在资源基础观的理论框架下整合两个方面的研究成果，深入探讨企业不同创新模式下供应商选择效应与协作效应，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分析不同供应商搜寻策略对上述关系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供应商协作部分中介了供应商选择标准与突破式创新间关系，完全中介了供应商选择标准与渐进式创新间关系。进一步研究发现，与供应商的关系型搜寻相比，市场型搜寻策略能够加强供应商选择标准与突破式创新的直接作用关系，但对供应商选择标准与渐进式创新的关系没有显著影响。

本研究的理论贡献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①以往的供应商选择研究多关注特定购买背景下供应商选择标准的影响因素，很少关注供应商选择所引致的创新后果。本文验证了企业对外部关键供应商的选择标准会影响其创新结果，丰富了采购管理经济后果方面的研究；②以往研究并没有解释清楚为什么供应商选择标准会对企业绩效产生影响，而本研究证实其中存在中介传导机制，即供应商协作是供应商选择标准与企业创新关系机制中的中介变量，并且发现影响供应商选择效应的适配条件是供应商搜寻策略。这些研究发现有助于了解供应商选择标准如何作用于企业创新，同时，丰富了对供应商选择标准作用机理边界条件的理论解释。

本研究为企业管理实践提供了如下启示：①供应商选择是企业构建创新优势的一种重要来源。企业管理者不仅要深化供应商协作关系，还应将资源配置到供应商选择过程中，通过优化供应商选择,筛选与企业创新目标和能力相匹配的供应商；②在不同创新模式下，供应商选择标准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机制存在较大差异。突破式创新需要企业重视供应商选择与协作两个方面，而渐进式创新需要重视供应商协作过程。企业应根据自身创新模式的特点确定供应商选择标准，并发展相应的协作关系；③虽然在中国社会关系比较重要，中国企业传统上也更加喜欢基于社会关系选择供应商，但过度强调关系型选择可能导致“过度嵌入性”困境，而不利于创新目标的达成。因此，企业应构建与供应商选择标准相适配的搜寻策略。

注：研究变量在交乘之前进行了去均值处理；括号中为t统计量；*、**、***分别表示在5%、1%与1‰的水平上显著

当然，本研究还存在一些不足之处。在关于因果关系的推断研究中，依靠横截面数据很难完全证实变量间因果关系，比如供应商选择标准、供应商协作与企业创新间关系创新绩效较好的企业在选择供应商时可能更加重视技术能力，更加注重构建与供应商的协作关系。因此，后续研究有必要收集不同时点观测数据，对本文假设作进一步检验。此外，本研究证实，当企业采用不同供应商搜寻策略时，供应商选择标准、供应商协作与企业创新间作用关系存在显著差异，后续研究可以基于此线索对企业合作与渠道战略间关系进行更深入的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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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xternal Source of Innovation Advantage of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 in China: Supplier Selection Effect or Collaboration Effect

(1.School of Management, Shanghai University, Shanghai 200444, China; 2.School of Economics & Management, Shanghai Maritime University, Shanghai 201306, China)

Abstract：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enterprise innovation has been a hot topic discussed in theory and practice. This study, using survey data from 167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s in China, empirically examines the innovation effect of supplier selection and collaboration under different innovation model, and reveals the influence of external key supplier on enterprise innovation and its realization mechanism. The empirical results show that the supplier selection criteria has both "selection effect" and "collaboration effect" on enterprise radical innovation, that is, the supplier selection criterion can directly affect enterprise radical innovation, and also have indirect effects on radical innovation through the influence of supplier collaboration. However, the impact of supplier selection criteria on enterprise incremental innovation mainly depends on the "collaboration effect", through the mediation mechanism of supplier collaboration. Compared with the supplier relationship-focused search strategy, the market-focused search strategy can enhance the supplier selection effect, but this is mainly reflected in the impact on enterprise radical innovation.

Key Words：Supplier Selection Criteria; Supplier Collaboration; Supplier Search Strategy;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 Enterprise Innovation; Radical Innovation; Incremental Innovation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71272218)；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4CJY006)

作者简介：娄祝坤(1987-)，男，浙江湖州人，博士，上海大学管理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组织间管理会计与控制；唐韵捷(1988-)，男，浙江舟山人，上海海事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供应链管理、航运金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