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移支付下地方政府科技投入空间效应研究——基于1997-2014年省级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

(1.江西财经大学经济学院，江西南昌 330013；2.宜春学院文传学院，江西宜春 336000)

摘要：基于1997-2014年省级面板数据，对我国地方政府科技投入的影响因素与空间效应进行了研究。结果表明：财政分权对科技投入具有积极作用，政府竞争与人力资本投入对科技投入具有抑制作用；当地政府财政分权对科技投入的影响会引起相邻地区出现积极模仿行为，对相邻地区的科技投入产生空间外溢正效应；政府竞争和人力资本投入对科技投入的影响会引起相邻地区出现消极模仿行为，对相邻地区的科技投入产生空间外溢负效应。地方政府有必要合理分配科技投入在财政支出中的比重，处理好政府竞争、人力资本投入与科技投入的关系。

0 引言

自1994年我国开始实行分税财政管理体制，1995年正式实施转移支付制度以来，地方政府在财政支出方面获得了极大的自主权。随着地方政府财政分权度的提高，围绕如何促进当地经济快速增长的政府竞争得以形成。在当前激励机制下，提高政府竞争优势的做法主要为对能够改善投资环境的基建进行投资，从而吸引外来资金进入当地投资领域。然而，在转移支付制下，地方政府的财政支出总额与财政分权度紧密相关，财政支出总额按照各项财政支出以一定的比例进行分配，当某项财政支出比例增加时，必然会导致其它财政支出比例降低。而在影响经济增长的因素中，由于科技创新投资大、周期长，政府在追求竞争优势时，更有可能降低科技投入比重，转而增加基建投资比重，以吸引更多外资，保证本地政府在同级政府竞争中保持优势。因此，随着科技兴国战略的实施，地方政府面临如何处理科技投入与政府竞争以及其它财政支出关系的问题。

当前，学界对政府科技投入的研究焦点主要集中于科技投入的利用效率和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等方面。王元地等[1]采用DEA方法和空间面板模型构建了地方政府科技投入与产出效率的测量模型，对2000-2010年我国30个省级地方政府科技投入效率和空间溢出效应进行了测算。范柏乃等[2]采用Granger Causality因果关系检验法和回归分析法，对我国1953-2005年的科技投入效率进行了分析。李兵等[3]在C-D生产函数的基础上引入科技投入，构建了科技投入效率测算模型，对我国1990-2005年的科技投入效率进行了估计与测算。沈渊[4]采用DEA方法构建了地方政府科技投入效率测算模型，对我国31个地区2005年的科技投入效率进行了评价，并基于Tobit回归模型对影响科技投入效率的因素进行了识别。刘媛媛等[5]基于扩展C-D生产函数和 DEA方法，建立了科技投入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分析模型，对新疆地区的科技投入效率和作用机制进行了测算和评价。

通过文献回顾可以发现，国内学者对我国科技投入的研究主要聚焦于国家、地区科技投入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但对影响地方政府科技投入的因素与作用机制，以及不同地方政府之间科技投入相互影响的研究则极为缺乏。那么，在转移支付下，财政分权、地方政府竞争对科技投入有何影响？这种影响是否会对相邻地区的科技投入产生外溢效应？到底什么原因导致地方政府不愿增加科技投入？这些问题在已有研究中被忽略。因此，本文基于1997-2014年的省级面板数据，采用空间计量方法建立财政分权、地方政府竞争对科技投入的分析模型，探究地方政府科技投入的影响机制和空间溢出效应。

1 模型设定与变量选择

空间自相关是一种关于空间数据的统计检验方法，主要用于检验空间区域之间的相互依赖关系，其中最常用的检验方法为Moran′s I指数。

其中

表示第i个地区的观测值，在本文中为各地区地方政府科技投入比率，Wij为二进制邻近空间权值矩阵，采用空间回归模型传统的1-0赋值法，对相邻接壤的地区赋值为1，其它为0。Moran′s I指数的取值范围为(-1,1)，当1>Moran′s I>0时，表示不同地区之间存在空间正相关性；当-1[6]。

本文要处理的数据具有时间序列数据和截面数据的特点，属于典型的空间面板数据，适合采用空间面板计量模型进行分析[7]。综合研究目的，本文采用空间杜宾模型(Spatial Durbin Model，SDM)对转移支付下财政分权、地方政府竞争、人力资本投入与科技投入的关系进行分析，同时考虑了自变量和因变量的空间滞后项，而地方政府的科技投入及相关人力资本投入等对经济增长存在明显的滞后作用[8]。空间杜宾模型的表达式如下：

其中，y为N×1阶因变量，表示各地区人均预算内科技投入；X为K×N阶自变量，表示影响科技投入的因素；ρ为空间自回归系数，在本文中表示科技投入的反应系数；β为K×1阶回归系数向量；WXδ表示来自相邻地区自变量的影响，δ为相应系数向量；ε为满足经典假设的误差项；W为N×N的空间权重矩阵。

空间杜宾模型中嵌套了空间误差模型、空间滞后模型，随着系数估计值的变化，可演化为不同模型：①若δ=0，表明来自相邻地区自变量的影响为0，此时简化为空间滞后模型；②若δ=-ρβ，表明不同地区之间的相互影响是通过误差项中的空间相关实现的，此时简化为空间误差模型；③若ρ=0，且δ=0，表明不存在空间相关，且误差项之间相互独立，此时简化为普通回归模型[9]。

本文基于我国内地除西藏外的30个省(直辖市、自治区)1997-2014年的面板数据进行实证分析，所有数据均来源于历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和《中国教育事业统计年鉴》。各变量指标主要包括：①科技投入(stv)，用地方政府财政科技投入占地方政府财政收入的比率度量，该指标越大，表示地方政府越重视科技投入；②财政分权度(fis)，用地方政府预算内财政支出占财政总支出的比率度量，该指标越大，表示财政分权度越高；③地方政府竞争(gov)，用地方政府基建投资额占地方公共投资总额的比率度量，该指标越大，表示地方政府之间竞争越激烈。当前，我国地方政府竞争主要采取财政支出竞争和引进外资的模式，其中，财政支出竞争模式表现为地方政府通过加大对基础建设和大型经济项目的投入，推动地方经济增长，保证在政府竞争中的优势。本文采用基建投资额占地方公共投资总额的比率度量地方政府竞争，主要原因在于，外资引进额度在大部分省份的地方政府投资中所占比例较低；④人力资本投入(edu)，用预算内教育经费占财政教育支出的比率度量，该指标越大，表示人力资本投入越多。

2 模型估计结果与分析

采用GeoDa软件计算Moran′s I指数，结果如表1所示。

从表1可以看出，1997-2014年我国地方政府的科技投入比率均通过了Moran′s I检验，检验结果显著，说明我国地方政府之间的科技投入存在空间集聚性，各省科技投入存在空间相关性，不是随机分布的，相邻省份的科技投入具有同质性，科技投入较高(或较低)的地方政府，其相邻区域地方政府的科技投入也较高(或较低)，符合空间分析的相邻相似特征。从Moran′s I远大于0可以看出，我国地方政府的科技投入存在较大正相关性，体现出地方政府之间科技投入占财政收入比率差距逐渐缩小的趋势特征。

空间面板回归模型与传统面板回归模型存在一个显著区别，即空间面板回归模型是模型驱动分析范式，以模型为出发点进行分析[10]。因此，在进行空间面板回归分析时，有必要先进行传统面板回归，以确立具体采用哪一类空间面板回归分析模型。在传统面板回归分析中，需要进行模型检验，常用的检验方法包括拉格朗日乘数检验(LM)与稳健的拉格朗日乘数检验。LM检验与稳健的LM检验不但可用于实证模型的选择，同时还可识别数据之间是否存在空间自相关。

进行LM检验或稳健的LM检验时，在二者的统计量计算中需要考虑传统面板回归模型的残差项，以及模型包含的不同类型的固定效应。为了获得较为稳健的模型估计结果，本文分别对我国地方政府科技投入的混合模型、时间固定效应模型、个体固定效应模型，以及个体-时间固定效应模型进行估计，结果如表2所示。

注：括号内为t值绝对值；***表示0.01显著性水平，**表示0.05显著性水平，*表示0.10显著性水平

从表2中可以发现：①LM sl(LM空间滞后检验统计量)在个体固定效应模型、时间固定效应模型、个体-时间固定效应模型中显著，在混合效应模型中不显著；②LM se(LM空间误差检验统计量)在混合模型、个体固定效应模型、时间固定效应模型中显著，在个体-时间固定效应模型中不显著；③稳健的LM sl在个体固定效应模型、时间固定效应模型、个体-时间固定效应模型中显著，在混合模型中不显著；④稳健的LM se在所有模型中均显著。综合表2的估计结果可知，1997-2014年我国地方政府科技投入存在空间溢出效应，可以选择空间滞后模型进行分析。

对传统面板回归模型进行分析发现，可以选择空间滞后模型分析我国地方政府科技投入的影响机制，但考虑到不同地区科技投入的空间依赖性会通过空间误差表现出来，此时又可采用空间误差模型。因此，在对科技投入的测算上，空间滞后或空间误差两个模型可以并存，但这样的分析只会使问题复杂化，有必要采用同时嵌套这两个模型的单一模型进行分析。空间杜宾模型同时嵌套了空间滞后和空间误差模型，采用该模型分析科技投入的影响机制，有利于简化问题。在进行空间杜宾模型分析时，进行Wald检验、Hausman检验和对数似然比检验(LogLikelihood)，以确立采用的模型是否与数据拟合。其中，Wald检验的原假设为：①空间杜宾模型能够转化为空间滞后模型；②空间杜宾模型能够转化为空间误差模型。模型估计结果如表3所示。

从表3可以看出：①Wald空间滞后检验的统计量(Wald sl)为18.458，p值无限接近于0，表明拒绝原假设，不能接受将空间杜宾模型转化为空间滞后模型。Wald空间误差检验的统计量(Wald se)为37.419，p值无限接近于0，表明拒绝原假设，同样不能接受将空间杜宾模型转化为空间误差模型；②Hausman检验的统计量为6.761，p值为0.586，因而采用随机效应模型比固定效应模型更为恰当。

表3的模型估计结果表明：

(1)财政分权度对地方政府科技投入的直接效应为5.102，间接效应为3.457，t值显著，说明地方政府财政分权度的提高对科技投入具有积极作用，能够促使地方政府在公共财政支出中提高科技投入比重。同时，由于财政分权度对地方政府科技投入的直接效应大于间接效应，当地政府对科技投入比重增加的信息会积极传导给相邻地区，引起相邻地区重视科技投入，提高科技投入比重，从而对相邻地区的科技投入产生积极的空间溢出效应。信息传递是连续循环的，当地政府增加科技投入的信号在对相邻地区产生空间溢出效应后，会引起其它相邻地区增加科技投入，从而产生连环反应，在全国范围内形成积极影响。

(2)地方政府竞争对科技投入的直接效应为-5.309，间接效应为-3.753，t值显著，说明政府竞争对科技投入存在消极抑制作用。政府竞争的加剧会导致当地政府在安排公共财政支出时，把更大比例分配给基建等能快速促进经济增长的投资，降低科技创新等周期较长的投资在财政支出中的比重。政府竞争对科技投入的间接效应大于直接效应，表明当地政府增加基建等投资而抑制科技投入的行为会对相邻地区产生空间溢出效应，引起相邻地区控制科技投入在财政支出中的比重，且相邻地区降低科技投入比重的决策对本地区的消极影响更大。同样，政府竞争对科技投入的空间溢出效应也会通过信息传输机制在相邻地区间传递，最终在全国范围内形成由于增加基建而抑制科技投入的消极影响，这也许可以说明为什么从短期来看地方政府对科技投入的积极性不高。

(3)人力资本投入对科技投入的直接效应为-4.783，间接效应为-2.825，t值显著，说明当地人力资本投入对地方政府的科技投入具有抑制作用。本文人力资本投入以预算内教育经费占财政教育支出的比重度量，而地方预算内教育经费与地区生产总值(GDP)是挂钩的。国家明确要求，人均预算内教育经费按照人均地区生产总值(GDP)进行分配，地方政府对预算内教育经费可以往下变动的范围很小。因此，在财政支出总量相对固定时，地方政府增加人力资本投入，就有可能压缩对科技创新的投入，形成人力资本投入对科技投入的抑制。同时，人力资本投入对科技投入的间接效应大于直接效应，说明当地政府因增加人力资本投入而控制科技投入的行为会对相邻地区产生空间溢出效应，而相邻地区因人力资本投入的增加而降低科技投入比重的决策，将对当地科技投入产生更大的消极影响。

3 结语

本文利用空间杜宾模型分析了转移支付下1997-2014年我国地方政府财政分权、政府竞争、人力资本投入对科技投入影响，探讨了科技投入对相邻地区的空间溢出效应。研究结果表明：①财政分权度、政府竞争、人力资本投入对科技投入具有空间溢出效应，原因在于，各地政府在进行科技投入决策时，往往会借鉴相邻地区在财政支出中分配科技投入比重的做法，模仿学习相邻地区的科技政策与制度，借此制定本地区科技管理政策与制度，从而导致科技投入对相邻地区产生外溢效应；②在考虑空间因素的情况下，地方政府财政分权度对科技投入具有显著积极影响，政府竞争、人力资本投入则对科技投入具有显著消极影响；③政府竞争使得政府在短期内不愿增加科技投入比重。

依据上述结论，可对我国地方政府科技投入提出3个方面的建议：①经济增长的本质在于潜在生产力的提高，而提高潜在生产力有赖于劳动力供给的增加、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和科技创新。随着人口红利的减少以及劳动力供给的下降，劳动生产率的提高需要依靠科技创新来实现。因此，地方政府必须重视科技投入，依靠科技创新促进经济增长；②科技创新需要优秀的科技人才来实现，因而科技投入与人力资本本质上是互相支持的，地方政府在加大人力资本投入时，需要协调处理好科技投入与人力资本的关系，使二者协调共进；③地方政府在制定科技管理制度时，既要看到相邻地区科技投入对本地区产生的空间外溢正效应，更要看清相邻地区科技投入对本地区产生的空间外溢负效应，防止因模仿而作出妨碍科技创新的决策行为。

[1] 王元地,潘雄锋,杨越.中国地方政府科技投入效率的空间外溢效应研究[J].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2013(12):125-130.

[2] 范柏乃,段忠贤,江蕾.中国科技投入的经济发展效应区域差异分析[J].经济地理,2013(12):10-15.

[3] 李兵,王铮,李刚强,等.我国科技投入对经济增长贡献的实证研究[J].科学学研究,2009(2):196-201.

[4] 沈渊.我国地区科技投入对经济增长贡献及其影响因素——基于DEA与Tobit方法[J].经济管理,2009(3):147-152.

[5] 刘媛媛,孙慧.新疆科技投入对区域经济增长的贡献度分析——基于扩展C-D生产函数和DEA分析法[J].科研管理,2014(10):26-32.

[6] 郭国强.空间计量模型的理论和应用研究[D].武汉：华中科技大学,2013.

[7] 孙久文,姚鹏.空间计量经济学的研究范式与最新进展[J].经济学家,2014(7):27-35.

[8] 胡安俊,孙久文.空间计量——模型、方法与趋势[J].世界经济文汇,2014(6):111-120.

[9] 严莹莹.空间计量模型及其在我国的应用研究[D].武汉：华中科技大学,2012.

[10] 陶长琪,杨海文.空间计量模型选择及其模拟分析[J].统计研究,2014(8):88-96.

Research on the Spatial Effect of Local Government's Investment i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under Transfer Payment——An Empirical Analysis Based on Provincial Panel Data in 1997-2014

(1.School of Economics,Jiangx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Nanchang 330013,China;2.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Journalism,Yichun University,Yichun 336000,China )

Abstract：Based on the provincial panel data of 1997-2014, the influence factors and the spatial effect of local government investment i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were analyzed. The analysis results show that the fiscal decentralization has positive effect on the investment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the government competition and human capital investment have a positive effect on the investment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The impact of fiscal decentralization of local government o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nvestment would lead to positive imitation behavior in the adjacent areas, and the positive effect of spatial spillover effect on the investment i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The influence of government competition and human capital investment o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nvestment can cause the negative imitation behavior of neighboring regions. It is necessary for the local government to allocate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vestment in the proportion of financial expenditure, to deal with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government competition, human capital investment and investment i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Key Words：Local Government;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nvestment; Spatial Effect; Financial Transfer Payment

作者简介：罗贵明(1974-)，男，江西高安人，江西财经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宜春学院文传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宏观经济与制度经济、教育经济。